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顧楓晚身上：“好啦，好啦。真的沒有别人在了，讓我看看你。”

半晌，顧楓晚慢慢放下手。

時淺意趕緊去看她臉上有沒有傷，卻隻看見原本遮住顧楓晚大半張臉地劉海被人蠻橫地一刀切了，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蛋。

開學的時候時淺意的确說過“就算是被美女誇獎也不會手軟的”這種話，因為在她眼裡，所有女生都有不一樣的美，當然都能被稱為美女。

但就在這一瞬，她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的确是時淺意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張。

顧楓晚臉上濕濕的，大抵是被雨淋的。時淺意從書包裡扯了包紙巾出來：“來來，擦擦臉。”

顧楓晚并不接，隻眼神複雜地看着時淺意。

時淺意看她眼睛紅紅的，像隻可憐的小兔子，于是主動伸手拿紙給她擦臉。邊擦邊笑盈盈地說：“哎呀，是不是我來晚了、你不高興？”

顧楓晚隻是盯着她很久，忽道：“我不想回家。”

時淺意想了想，說：“那你來我家，好不好呀？”

女孩燦爛的笑容如雨後虹彩，顧楓晚心裡又酸又堵，可謂五味雜陳。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這種時候，時淺意都會出現。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時淺意出現，還是希望她不在，隻知道自己的心揪成一團，難以呼吸。

顧楓晚搖搖頭。

時淺意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她撓了撓臉蛋：“那你想去哪裡？去哪裡我都陪你，好不好？”

這是把自己當三歲小孩哄呢。

顧楓晚眼眶一熱，眼淚滾了下來。

時淺意啊了一聲，又拿了一張給她：“屋檐這裡太容易滴水了，我們走遠點。你頭發濕成這樣，我家離得近，先去我家洗洗好了。”

顧楓晚剛想點頭，就聽時淺意補充道：“不行去秋老師家，她家熱水多。”

秋念意在身後語氣無奈地說：“别的不說，熱水還是有的。”

顧楓晚才意識到還有人在，腦袋轟一聲響，抓着時淺意遞來的紙巾往地上一丢。潔白的紙被她摔在地上，髒得不成樣子。

饒是時淺意這樣的好脾氣都有些理解不來，隻好問：“他們欺負你了是不是？是哪個，你說出來，我幫你教訓他。”

顧楓晚終于擡起頭，眼神濕漉漉的，氤氲着水汽。時淺意又一次心軟了，她拍着人的肩膀想把她帶回家擦擦水，就聽顧楓晚哽咽着說：“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

說完，她一溜煙似地跑了。

時淺意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所以，她是因為我對她太好了不高興？我對她也沒有多好吧......”

秋念意故作高深道：“記得嗎？我和你說過，世界上的事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得了吧！”時淺意道，“肯定是那群人欺負她了，等着，我一定要給她讨回公道。”

顧楓晚拐過巷口，耳邊徒留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她越跑越快，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一樣。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拂過路旁青翠的樹葉，掀起一片沙沙聲。樹葉婆娑，像是無數小鈴铛在搖晃。

叮鈴。叮鈴。叮鈴。

像是顧楓晚的心跳。

那夜，顧楓晚帶着一身雨回家，不出意外被母親責罵了個把小時，不許她吃晚飯。

但是沒有關系，因為晚飯向來是顧楓晚做的。她借着試味道的理由偷吃了好幾口墊肚子。

睡覺的時候，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風從儲藏室的窗戶縫隙裡吹了進來，很冷，但顧楓晚第一次沒有因為被關禁閉睡不着覺，而是一覺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