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無所覺的躺在床上,病痛折磨着他,讓他發出無意識的抽搐,那一聲聲慘叫簡直就是在剜他的心,他多麼希望能夠代替他心愛的孩子承受這一切,可不能。他隻能不停去責怪自己,去憎恨忏悔,才能稍稍讓轉移注意力,去想他可能會失去自己的孩子。
更讓他痛苦的是他隻能坐在這裡,放任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個人去冒險,為了那個重要的呼吸器,也許就可能回不來了。末世裡他幸運的醒了過來,幸運的找到了家人,又一次次掙紮活了下來,上帝應該是眷顧的餓,可為什麼又要讓他承受這種痛苦,瑞克再一次感覺到命運無法掌控的無措。
他的妻子此刻就在他的身邊,她小心的摩挲着卡爾的頭發,一言不發,昏暗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他多想她能開口哪怕是罵罵他也好,可洛莉什麼都沒說,他知道她在怪他,她是在以另一種方式懲罰他。
好像從醫院出來開始,他總是在做錯事,把莫爾鎖在了天台,帶着大家去亞特蘭大,沒有看好索菲亞,放任卡爾跟着他們,結果,莫爾丢掉了一隻手,他們在亞特蘭大失去了同伴,索菲亞失蹤,卡爾,卡爾中了槍,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一直以來,他們都在拼命地逃亡,他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食物水武器汽油隊伍的安全,空閑了需要補充體力,安慰妻子兒子,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各種事情,他盡了全力,可為什麼事情還是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剛才和洛莉的談話讓他精疲力盡,他知道她快承受不住了,他不怪她說出那種要放棄的話,看着心愛的孩子在承受這種痛苦本身就是折磨,他知道洛莉甯願躺在那裡的是她自己,可是他無人可以說,這種時候瑞克突然想起那個格林特家的男人,想起那幾次少有的輕松的聊天。
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肖恩和他,他們似乎這個末世來到之後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相互嘲笑,肆無忌憚的開玩笑了,更多的事争吵,連洛莉,他們之間也不一樣了,似乎在他睡着的那幾個月裡,所有人都變了,隻有他停在原地。有時候他會有種錯覺,明明他們是最熟悉的人,可有時候他又會覺得他們很陌生。
屋外越來越近的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把瑞克從恍惚中叫醒,意識慢慢回籠,瑞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奔了出去,看着車子停了下來,看着肖恩從車上下來,他努力盯着肖恩臉上的表情,盯得那麼仔細,那是卡爾最後的希望,慢慢越來越冷,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不敢開口,不敢問。他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來回回幾次才勉強喊出個詞。
“肖恩。。。。”
“嘿,”男人疲憊的臉上終于勉強露出絲笑容,“我說過剩下的都交給我,幸不辱命。”說完解下了背包,遞給了緊随其後出來的赫謝爾。
“哦,肖恩,”這個一路上以來帶着衆人活着逃離的男人,終于毫無顧忌的發洩出來自己的恐慌,上前狠狠地擁抱住他的朋友,他的兄弟,“謝謝!謝謝!”謝謝你救了卡爾,救了我,讓我從即将開始的地獄般的後半生裡重新爬出來。謝謝。。。。。。
兩人再沒有說話的機會,一大群人已經從屋子裡奔了出來,聽到肖恩順利拿回了呼吸器,洛莉激動的抱住自己的丈夫。
“奧蒂斯呢?”
現場有一瞬間的凝滞,肖恩深吸口氣,才轉向赫謝爾,“我們遇到了屍群,他沒能回來,為了掩護我。”
肖恩坦然地迎上對方的視線,沒有閃躲,赫謝爾沒有再說任何話,指示女兒拿上呼吸器重新返回屋子。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不管是誰都沒了說話的心情。瑞克想要再和肖恩說點什麼,卻被洛莉緊緊拽住,看着他的妻子臉上驚惶的表情,好像他要丢棄她一樣,讓這個男人頓了頓身子,猶豫了片刻,沒再動,回握住了妻子的手。她已經因為他的失誤擔驚受怕,此刻,他至少應該陪着她。
看到這恩愛的一幕肖恩難得沒有任何反應,此刻他發現原來看到洛莉和瑞克在一起已經沒有他以為地那麼難以忍受,又或者是剛才的經曆實在太深刻,填充了他的整個思維,讓他沒有閑暇再去想别的。
奧蒂斯,那個男人最後的眼神。。。。。。是感謝麼。。。。。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他了,瑞克沒有出現之前,他帶着隊伍東躲西藏,找到礦山避難,屍潮爆發,他帶着領隊伍抵抗,救了那麼多條命,沒有人感謝他,甚至他那麼用心對待,拼命守護的女人,也從未這樣看過他,甚至現在還希望他消失。
而這個被他用槍結束性命的男人,最後目含感激,這樣強烈的對比讓他有些懷疑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究竟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所保護的那些人是否需要他的保護。
他們都在門外靜靜等待,最終房門打開了,迎面的是赫謝爾欣慰的笑容,卡爾沒事了。
感謝上帝!洛莉和瑞克忘情的擁抱在一起,片刻後馬上沖進了房間。剩下那個孤單的男人站在那裡。瑞克在進門的瞬間回頭看到的就是他的兄弟有些落寞的影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有些愧疚,這種情緒來得莫名奇妙,他還沒有抓住就很快又消失了。
然後女人的驚呼聲很快轉移了瑞克的注意,卡爾,那是他的孩子。男人和女人圍在床的兩側,看着他們的孩子睜開眼睛,他們親吻着,摩挲着男孩兒的臉蛋,溫柔的詢問,傾聽孩子之前的經曆,偶爾發出一兩聲愉悅的笑聲,空氣裡面都漂浮着溫馨的味道。這樣的情景讓所有看到的人都心生羨慕。
夜深人靜,瑞克悄悄睜開眼睛,洛莉和卡爾已經睡着了,他輕輕的起身,片刻後,門又重新關上。
肖恩靠在樹上,靜靜呆着。赫謝爾已經給他看過了腳踝,不嚴重,隻是需要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