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裡爾剛進樹林還沒有走多遠,想着今天大概可以沿向西的方向再往前推進幾公裡,就聽到後面一個腳步聲在快速靠近。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後的人已經追上了他的身側,再熟悉不過腳步聲,那個下午,他曾經認真聽了很久……….但是不能阻止他皺眉,
“你怎麼來了?回去,這種活不是女孩兒幹的。”
“如果你的記性夠好,就知道我不是那種用人照顧的女孩兒。”女孩兒完全不在意他的表情,“走吧,這次往哪個方向?”
“…………………..”盯着女孩兒看了許久,意識到不能改變對方的決定,終于放棄似的微微歎口氣,還是回道,“向西搜,地圖顯示那裡有一片房屋,或許索菲娅躲在那裡。”
“好”
今天天氣正好,不冷也不熱,午後的陽光被樹林蔥郁的葉子篩選後落在臉上,形成斑駁的影子,帶着淡淡的暖意,那股暖意似乎鑽進了身體裡,讓人能夠舒展開,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這個殘酷的世界仿佛隻是一場噩夢。
西爾維娅感受着溫暖的陽光和輕撫在臉上帶着青草味的微風,有些微的恍惚,這幅美麗的畫面能讓她記憶很久。
“為什麼要來?”男人突然開口,讓她從恍惚中清醒,“我知道你們都認為索菲亞已經找不回來了。”西爾維娅詫異對方的直白,挑挑眉,
“看來你不這麼認為。”男人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開始叙述一個故事
“在我小的時候,沒有人管我和莫爾,有一天………..就是這樣,沒有人能夠幫助我,可我還是一個人走出了那片樹林。”
西爾維娅明白對方的意思:既然他可以創造奇迹,那麼索菲亞也可以。偏頭看見對方堅定的神情,西爾維娅突然就沒了反駁的興緻。
無論怎樣,懷揣着這樣的信念總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即便,最後的結果不那麼美好。又或者,他隻是必須要找到那個小姑娘,給那個絕望等待的可憐母親一個交代,讓親人的寄托得以安葬。
就這樣,女孩兒也沒有再說話,樹林突然靜了下來,隻有偶爾腳踩在樹葉上發出的咯吱聲。
達裡爾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要說這些,那些他獨自一人時所堅信的念頭,他一向不說這些的,莫爾那個混蛋,雖然是他的兄弟,他也不會對他說這些,想就去做好了,他不需要别人的認同。
可此刻,也許是這陽光太可愛,也許是清風太溫柔,又或者他有些發燒,他突然就有了傾吐的意願,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她的人生不應該在這樣的年紀就這麼結束了,即使這個末世是如此操蛋,但總要好好活着。
他相信,她明白他的意思。這正是他覺得矛盾的地方,因為這個姑娘正和他相反,她明明認為索菲亞已經遇難了,她為什麼又要跟上來做這無用功。
這個安靜的姑娘身上有着一種特殊的氣質,能讓人格外放心。
達裡爾輕輕眯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如果不是氣氛不合适,他大概會伸一個懶腰,舒緩舒緩僵硬的肌肉。
他們一路向西搜,又過了兩個小時,還是一無所獲,達裡爾擡手看了看表,時針剛指在12上,
“十二點多了,前面有片空地,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再繼續。”
西爾維娅自然沒有異議,兩個人移到空地,觀察了一下,空地緊鄰着一個小懸崖,其餘三面都是茂密的樹林,懸崖邊壘着幾塊石頭,觀察了下,兩個人各自挑了兩塊相對平坦的石頭,背對着懸崖,把背包放下,開始休息。
因為外出任務,兩個人都沒有準備什麼,隻是簡單的吃了點面包,喝點水,然後安靜坐着休息,恢複體力。
“咔嚓!”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後方懸崖下傳上來,迅速驚動了兩個人,達裡爾和西爾維娅反應迅速,馬上拿起了擱在手邊的武器,雙方對視了一眼,緩緩站起來,慢步謹慎的往懸崖邊移動,稍稍伸頭看向懸崖下,視線所及懸崖正下方一條小溪,水流湍急,其餘盡是一望無際的樹林,再無其它。
靜持了幾秒鐘後,再沒有任何響動,兩個人才稍微放松了些,達裡爾正準備收回視線,突然,一抹鮮豔的黃色突然越入視野,讓他微微一怔,定睛仔細一瞧,那是——
西爾維娅本已回身,突然看見男人定住不動,略微疑惑,“怎麼?”看對方沒有反應,順着對方的視線瞧去,看見了那個挂在懸崖樹梢上的黃色的卡通背包。
西爾維娅記得索菲亞最後一次消失前背的就是這樣一個黃色的企鵝小挎包。
“那是索菲亞的背包。”西爾維娅才想起來,就聽到男人肯定判斷,轉頭看去,對方正在卸身上的東西。
“你要下去?”
“那是索菲亞丢下的,可能有什麼線索。”
西爾維娅看着對方的認真神色,看出對方的堅持,除了歎服再無其它,除了她的家人,她就不可能為任何人做到這種程度。
再向懸崖下看看,這片懸崖目測大概有二十多米,幾乎是垂直的角度,懸崖上除了凹凸不平的棱石,隻零零星星長了幾根小樹,斜插在峭壁的縫隙裡。
那個小黃色的背包就挂在其中一個小樹上。隻是這個小樹位置不上不下,剛好在懸崖中間,下方溪流湍急,看不出深淺,很難着手,時間上也來不及。安全上講還是從上面爬下去好一點,可以栓一根安全繩,也算一層保護。
再回頭看看對方的身形,西爾維娅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把手伸進自己的背包裡,實際上是從自己的空間裡,默默拿出了一盤尼龍繩。
身上的東西都已經卸了下來,轉身找了一棵較為粗壯的大樹,把尼龍繩的一頭繞着樹幹的基部反複繞了幾圈,打好結,另外一頭系在自己身上,繩子長度不夠,不能設置雙繩。
達裡爾卸完東西,剛準備轉身叮囑對方幾句,卻看見對面的女孩兒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正準備下滑,頓時一驚,
“嘿!停下!你要幹什麼?!”說着人已經快速跑了過去,一手抓住對方的胳膊,一手抓住了繩子,就要把對方拉回來。
西爾維娅看見對方過來阻止,也不着急,隻是揚起手裡的繩子沖着對方搖了搖,“你太重了,這個繩子撐不住你的分量。還是,你準備徒手爬下去?”
達裡爾聽着對方直白的話,頓時一噎,事實上他剛才确實是這麼打算的,但看見對方準備的這麼充分,再說徒手的話就太自視甚高了。
雖然他其實有點詫異女孩兒怎麼會想到準備繩子,但他的性格即使奇怪了也不會開口問。隻是,看着對方單薄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他怎麼能讓一個小姑娘去冒這種險。
看出對方反對的意思,還沒等對方開口,西爾維娅接着說,“我拉不動你。”
“……………….”達裡爾眉頭皺的更深了,對方說的是事實,确實讓他無法反駁,可是
西爾維娅不想再僵持下去,說出最後一個理由,“今晚有雨。”而下方是溪流,若是包掉下去,想再找到就難了,就是找到很多痕迹也就看不出來了。
“……………….”明白對方話語未盡的意思,達裡爾終于無話可說,慢慢松開了手上的繩子。
“好,那我下去了”,西爾維娅看對方已經妥協了,她也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就準備向下爬。
“等等。”達裡爾知道這是正确的選擇,不再勸說,而是在懸崖邊的石堆裡找了一塊光滑可以腳步借力的石塊,一腳踏上去,身體後仰,雙手握緊繩子拉拽試了試,才擡頭,認真凝視對方的眼睛,鄭重地說:“小心,有狀況随時告訴我,我馬上拉你上來。”
西爾維娅平淡的眉目動了動,聽懂了對方的隐含意思——有狀況,放棄拿包,拉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