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下了浸滿湖水的濕衣，白森穿着陸煥的墨色夜行衣走出木屋。

白晝漸隐，暮色中白森看到陸煥和陳钰雪等在門外，孫利帶着手下的兵卒們在不遠處點起一堆篝火，于鐵和他的小孫兒在一旁幫着添柴。

“好些了麼？”陸煥上下看了看白森。

他給的火陽丹藥效持久，直到此時在身體中燃燒的暖意都還未消去，白森點點頭，回道：“謝過陸帥的藥，我沒事。”

陸煥一笑，“看來黎嶽山莊那個老狐狸沒騙我。”

孫利也看到了白森，大步走過來道：“既然白捕快無恙，就來給我們說說查案的情況吧。”

他朝篝火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白森緊了緊身上的夜行衣，往火邊走去。

陸煥的衣服對她來說有些寬大，說是穿，更像是裹在身上，好在這夜行衣質地并非凡品，裹在身上很暖和，再加上還有火陽丹的餘效，白森完全不擔心會有寒疾突襲。

她走到火堆旁邊，找了個寬敞的地方坐下來，其他人也來到火邊，或站或坐。

白森看向與她隔着火堆而坐的孫利，道：“徐公子的案子，我已有頭緒了。”

聽白森如此鎮定一說，孫利本是闆着的臉松弛了一些，他回頭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兵卒，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這幾日孫利按照白森的要求，帶着容州都督麾下的精兵把鴻清棋院附近的山林野地翻了個遍，沒有見到一處可疑的痕迹，有些兵卒心頭開始打鼓，徐将軍的獨子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喪命的呢？

前日早晨，圍住鴻清棋院的軍中開始有謠言傳出來，說徐萬鈞是被清雨湖中的水鬼所害。

這話讓身為校尉的孫利大怒，立馬抓出造謠的人來罰了幾鞭子，可是軍心不穩卻是無法挽回的，負責查案的那兩個捕快再不查出點什麼來，時間拖得長了，自己辜負了徐耀都督的信任還是小事，若是被人發現容州軍被徐耀私自調往靜海，那麻煩可就大了。

眼下白森說有了頭緒，着實給孫利肩上卸下一層重擔。

陸煥笑道：“你們看，查案子這麼快，不愧是在我手底下帶出來的人。”

白森早就習慣不良帥凡事先往自家臉上貼金的做法，便不作多言，對着孫利和兵士們說：“我驗了死者的屍身，他的死因不是溺水，他的緻命傷在脖子上，他是被人擰斷了脖子，脖頸的碎骨刺入氣管，導緻他窒息而亡，這就造成他是溺水窒息的假象。”

“唔，”陸煥補充道，“是我們倆一起去驗屍的，最開始我也這麼想。”

坐在一旁的陳钰雪聽到徐萬鈞被人生生擰斷了脖子，倒吸一口涼氣。

“查明了死者的真正死因，我就猜想水邊可能不是兇手對他下手的地方，而隻是一處抛屍地點，”白森接着說，“來到現場，我查到在發現屍體的地方附近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甚至連第二個人存在的迹象都沒有，這便印證了我的判斷沒錯，兇手在其他地方殺害了徐公子，又将他的屍體留在淺灘旁的那叢蘆葦根下。”

“萬鈞是在什麼地方慘遭黑手的？”孫利問道，一隻手握成鐵球一般的拳頭。

白森回道：“此前這是一直困擾我的問題，因為我在淺灘上查到了一串腳印，徑直走到水邊就消失了，沒有回頭，沒有繞到其他地方去，我将腳印與徐公子的鞋比對過，可以确定這就是徐公子留下的腳印。”

孫利挑起眼角，盯視着白森說：“那泥灘上有那麼多腳印，你居然還能找到徐萬鈞的，真厲害啊白捕快！”

要解釋這個問題，就必須提到系統空間的物證分析室，若不是其中的三維掃描技術和計算機的強大功能，要分辨出死者的腳印還真得費一番工夫。

白森哪會坦白刑偵系統的存在？面對孫利略帶狐疑的問詢，她輕描淡寫地說：“死者的腳印就在那兒，多用點心，再花點時間，總能找到的。”

“她可是我們衙門裡查案最細的捕快，”陸煥幫着說，“就沒有她找不到的痕迹。”

“勞煩白捕快費心了，”慶幸孫利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你繼續說吧。”

白森還沒開口，陸煥卻先問道：“白捕快，那如你所說，徐公子的腳印到了水邊就消失了，水邊又沒有打鬥的痕迹，要麼兇手抛屍後是從水中離開的，要麼是徐公子自己不小心踩滑，掉進水裡淹死了。”

“如果他是淹死的，那就與驗屍的結果相悖了，所以隻可能是抛屍，”白森說，“剛開始我做了很多假設，比如是兇手為了誤導查案的衙門捕快，專門在抛屍的時候穿着徐公子的鞋在淺灘上走了一道，然後從水中離開，可是從那串腳印的深淺來看，這樣的假設站不住腳。”

“那要這麼說的話……”陸煥眉頭一皺，抱怨道，“哎呀，好難，我想不過來了。”

“沒什麼難的，”白森的語速緩了緩，“其實是我一直被自己的結論誤導了，才沒有想到還有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