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梅館,還未進門就聽裡面傳來話聲。
“這白姑娘,這樣做太不應該了。”是武晴輕柔的聲音,其中有一絲怒氣。
緊接着傳來陳钰雪勸解的聲音,“晴姐姐别生氣,阿白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才會離開這麼久的。”
“雪妹,我知道你心腸軟,可是我實在不願看到白姑娘如此對我們,”武晴怨道,“昨天就是,她故意避開我們獨自一人去找顔公子,别忘了,她可說好了擔任我們的侍衛呀!”
白森大概猜到了武晴因為什麼事而氣惱,在顔洵約她前去菊館時,她就擔心此行會耗上不少時間,本來與武晴和陳钰雪二人都說好的留在原地等待,現在她又成了失約者。
隻是奇怪,武晴這是怎麼了,往日的謙和脾性全不見了,聽她的抱怨聲,仿似對白森有一肚子不滿。
白森硬着頭皮,走進棋館。
最先注意到白森進來的是侍女采蓮,她瞥見白森,趕緊小步走到武晴身後,在她主子耳畔悄聲說了些什麼。
陳钰雪和武晴扭頭看去,就看到白森半低着眼睛,踏進梅館的門檻後先是稍緩了一步,又大步走上前來。
陳钰雪快速站起身,切切問道:“阿白,你去哪兒了?”
“我……”白森一頓,繼而道,“我去跟山組的幾個棋生聊了幾句。”
她不願說謊,隻要瞞下顔洵的真實身份,其他的,就算陳钰雪和武晴知道了也無妨。
隻不過武晴聽聞白森口中的“山組”二字,這些日子在她心頭留下深切印象的公子立即浮現出來,她眉頭微皺,在侍女的攙扶下站起來問道:“你是去找他了麼?”
武晴性格随了她阿娘端莊淑柔的一面,眼下即便是有怨氣的,對白森說話的聲音仍不失儀态。
白森卻被武晴問懵了,道:“找誰?”
武晴也不藏着心思,直言道:“顔洵公子。”
白森身為女子,穿越之前在刑偵學院也對一個大她兩級的學長有過念念不忘的情愫,這下看武晴急切地詢問她是不是去找顔洵了,她立時看出武晴的心意。
一旁的陳钰雪也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白森,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白森很想編造一個她去山組的理由,隻要能避免涉及顔洵就行,免得與這王爺千金之間有什麼芥蒂,然而轉念一想,她跟顔洵清清白白,連朋友都算不上,隻不過是在這棋院裡一起查案的合作夥伴,有什麼好避嫌的,便直率道:“是。”
緊接着又補充道:“其實是你們離去後顔洵來找我,我跟着他一同去山組。”
武晴眼神一黯,又不甘心道:“白姑娘,能不能告訴我,你跟顔公子究竟是什麼關系?”
“我隻是跟他……”白森差點就把“合作”說出口來,可是這麼說必定要牽扯到她和顔洵來此地的真實目的,顔洵的身份也就瞞不住了。
武晴一雙柔和的眼睛緊緊望着白森,似乎怕她說出什麼,又擔心她什麼也不說。
正當白森犯難時,站在一旁的陳钰雪忽而道:“阿白,我好像聽你說過,你阿爹與琅琊顔家交好,前些年從顔家認了一個義子,跟着你一同在你阿爹門下習武,這次你陪着我來鴻清棋院,你阿爹不放心,就派了一位得意門生前來助力,不知是不是這位顔公子。”
她在說什麼?白森腦袋裡一片空茫。
武晴聽陳钰雪這麼一說,繃緊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轉眼來看着白森,急着等她答複一個“是”。
見白森眼神茫然,陳钰雪又接着說:“顔公子第一日來棋院你就與他說上話了,此前你們肯定認識,阿白,你就别瞞着我們了,顔公子一定就是你那位義兄吧?”
白森猛地想起,入學的第一日她施展身手,将沈照甯打翻在地,曹景和方殊前來問責時她為了不牽連陳钰雪,便當着圍觀衆人的面信口編了一堆大話,說什麼她自幼跟着家父習武,這次陳钰雪來棋院學棋,陳家家主向她的家父求助,望她能暗中作為陳家千金的侍衛,一同前來。
這會兒陳钰雪臨時給顔洵編造了個身份,恰與此前白森扯的謊銜接得嚴絲合縫。
白森趕緊順着陳钰雪給她架好的梯子往下走,道:“陳小姐說的沒錯,顔洵實際上是我義兄,在家父門下就屬他的身手最好,這次我跟着陳小姐前來,家父念我武藝尚且生疏,便派顔洵前來助我,我剛才去找他,就是談些家門裡的舊事。”
武晴松了口氣,回道:“原來如此。”
氣氛有所緩和,白森趕緊放低姿态道:“是我不對,我與顔洵說起家裡的事就忘了時間,讓你們久等了。”
武晴得知白森和顔洵并非她所想的那層關系,又想到顔洵跟白森一樣,也是來棋院擔當侍衛的,以後必定有不少機會對跟他接觸,怒氣當即煙消雲散,反而多了幾分歡愉,聽白森又主動認錯,她柔聲道:“白姑娘不用自責,他鄉遇故人,誰不願多說幾句話呢?”
“謝武小姐體量。”白森合手打了一揖,陳钰雪在陳家廳堂上對容州都督做的武周女子拜禮她倒是學得有模有樣。
旁邊的陳钰雪見武晴消了氣,笑道:“晴姐姐,馬上要到宵禁的時點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好,我們走吧。”武晴點頭道。
白森正要問問朱啟向曹景發起對弈挑戰,以及武晴舉薦陳钰雪加入詩社的事,已走到門邊的武晴轉頭來忽然道:“我聽棋院裡好些人都在說白姑娘身手不賴,不知白姑娘家父是師從于哪個門派呢?”
武晴本是想着顔洵拜師于白家,問問白森的家門情況,自然也就能知道顔洵的經曆了,不成想這随口一問,竟讓白森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