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火光也在瘋狂閃跳明滅!光影交織,變幻詭谲。
這護身符嚴重阻礙了這三個可憐怨鬼的複仇。
“拿掉它!!我們要殺了他!!被他擄走、被他害死,我們要殺了他!!”
顧今安捏着那護身符不置可否。
鬼是憤怒的、瘋癫的、極端的、詭異的、難以捉摸的,有的人卻比鬼還可怕。
因果輪回,黑白交織,善惡難辨。
這老罪囚泯滅人性,殘忍嗜血,罪不容誅。陳婉選擇了最狠戾的路來報複命途。
可這三個鬼呢?他們的容貌停留在花季,他們的身體殘破不堪,難以想象他們生前所受的虐待何其殘酷,他們想複仇。
“拿掉它!我叫你拿掉它!!啊啊啊啊啊!!”
顧今安常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他的手捏着老罪囚脖子上挂着的護身符。
老罪囚那隻渾濁的眼睛求助地看着他,身後的鬼還在教唆他取下這護身符。
顧今安沉默良久。
各自因緣。
這個護身符不是他給的,他不能取下來,他不能決定别人的生死。
顧今安松開了護身符。
“啊!!”身後的鬼知道了他的選擇,頓時憤然叫嚣,童音混着女聲,尖銳刺耳: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顧今安無視了如同詛咒一樣的聲音,問這老罪囚,“你還記得給你這枚護身符的禦鬼師是何模樣嗎?”
“模樣……”老罪囚陷入沉思,“不記得了。好奇怪,想不起來了。”
“你仔細想想,有何特征。”顧今安道。
老罪囚搖頭,“我老了。隻記得是個年輕男子。”
顧今安追問,“你記得他名姓嗎?”
“他并未告訴我他的名字。”老罪囚道。
所以,關于贈予老罪囚護身符之人的信息近乎于無。
“死去死去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三個怨鬼還在詛咒着顧今安。
顧今安坐回那張布滿污垢的硬床上。
老罪囚還在原位,維持着拿着護身符的姿勢,茫然地看着顧今安,“何意?你不幫我嗎?這護身符可還有效?”
“看天意。”顧今安也并未告訴他那個護身符的強大。
“哈!天意!”老罪囚收起護身符也蹒跚地回到他的床鋪,“我在這牢籠待了三十餘載,你說天意……天意豈會眷顧我!”
“又何必眷顧你?偷生幾十載你該感恩戴德。”顧今安平淡道。
“你說什麼?!”
顧今安沒再理老罪囚,他把三個不停詛咒他的怨鬼打發走了。
他看得出來這三個鬼隻一心想這老罪囚死,旁的也不會加害于人。他隻讓他們好好跟着那老罪囚,這人行将就木,他們總有能得嘗所願的一天。
老罪囚聽懂了顧今安的話中意,見對方不理會自己,他便也不再言語,目光失神地在原地待了會兒,又悻悻然縮回床上,不知在想什麼。
另一邊那個瘋癫的男人在他們對話時就已經呼呼大睡了。
相隔較遠的囚徒蜷縮在黑暗裡,偶爾傳來鐵鍊的沙沙聲。
牢房裡光影明滅,臭氣和絕望在蔓延。
顧今安有些疲憊地閉眼。他在想這三個鬼和陳老太的遭遇,陰差陽錯锒铛入獄卻正巧知道了這麼多,他收服陳老太已然有了些微把握,隻需出獄找到她。
除此之外,他還在想護身符的事,在想那兩位送出同一樣式護身符的禦鬼師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護身符……在襲擊自己的猛鬼身上似乎也有一個,當時沒看清,不知是否有聯系。
不甯唯是,那位給這老罪囚護身符的禦鬼師既然預料到陳老太會成為厲鬼,且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而今卻放任陳老太遊走人間,是他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嗎?或者他另有打算?也或許他已不在人間?畢竟已距今四十三年。
他還在想那場害他入獄的大火是否也和陳老太有關?此事何時才能水落石出,讓自己沉冤昭雪,得以出獄?
出獄……他已經來這牢獄整整一日,現下應該正是醜時,不知薛戬如何,有拿到自己留給他的東西順利出城嗎?
不管如何想,等官府查清楚城中縱火一事估計還需要些時日,衙役又不信他說的,隻能等他們自己查真兇了。也還不清楚那日薛戬巡查火場遺迹是否有收獲。
自己出獄後還能……再見到他嗎?
正想着,他門前蓦地傳來了鐵鎖碰撞的聲音。
他睜眼看去,一個高大的獄卒正在開他的門。
“你……”
一張英俊的臉從衙役的官帽下露了出來,食指舉到唇邊示意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