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車來到南延街派出所。

靳淮沒下車，等祝今窈拿上手機出來時，他已經把車停在了附近的停車位裡。

拎着鑰匙下車，下巴一揚，指向前面一家很出名的高奢粵菜餐廳。

祝今窈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到餐廳上的牌匾，呼吸一窒，按捺住内心的驚喜：“你要請我吃飯嗎？”

這麼好，她本來還在費盡心思地想請他吃飯的說辭。

“是你請我。”靳淮手機震了兩下，邊回消息邊擡腳往裡走。

祝今窈點頭，追在他後面，闊氣地說：“嗯嗯，我請客，想吃什麼随便點。”

進到包廂，點完餐，祝今窈試探地問他：“你之前見過我嗎？”

靳淮從手機裡緩慢地擡頭看她。

果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祝今窈不着痕迹地掩起失落，笑了下：“沒什麼。”

靳淮漫不經意地抿了一口洛神花茶，話題找得敷衍：“你還認識付聿呢。”

祝今窈微微一愣：“算不上認識，我就是替公司去找他談合作。”

靳淮挑起眉梢，不太懂她對“認識”的定義，和他擦肩而過對視一眼就算“認識”，和付聿談生意卻算不認識。

“你認識我？”

他再一次問這個問題，在不同情境下，這個問題有着截然不同的含義。

祝今窈當然明白他在問什麼，毫不避諱地點頭：“嗯，昨晚聽見郄助理叫你了。”

靳淮往前一瞥，瞥見她亮晶晶的眼神，像涓涓清泉，又像黑燈瞎火裡不經意擡頭看到的下弦月，燦爛明亮。

擱在桌沿的手指微微一擡，忽然覺得，鄭導選她不是沒道理。

她确實很清很靈，再加上熱情又坦誠的性格。

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雖是這麼想，但他卻口不應心地說：“鄭導果然老了，眼光變差了不少，選了半天就選了你。”

祝今窈：“……”

他竟然知道這件事？想了想，又覺得不奇怪，星舟是出品方，選角這麼重要的事，肯定會參考星舟高層的意見。

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滿意她麼。

祝今窈心口堵堵的：“怎麼了，我不可以嗎？”

這時，侍應生推開包廂門，開始上菜。

簡單介紹完一桌的精緻菜肴，侍應生安靜地退出去，靳淮掃一眼飯菜，握住白盤邊的公筷，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蔚然可是個聰明人，你覺得你合适嗎？”

“那屍體就一定得找死人演嗎……”祝今窈平靜地争辯。

聲音很輕，但靳淮聽見了，好笑地擡擡眼尾：“看來你很認可自己笨。”他關掉手機，仰在椅背上，“丢手機，你怎麼不把你自己給丢了？”

“……”祝今窈聲音更輕了，“還不是因為看見你。”

但她确實也挺忘事的，不過平時也就丢把傘丢個圍巾，丢手機，這是第一次。

靳淮這次沒聽見，但也沒深究。記起她資料上簽約的公司是禦海娛樂，他眼皮稍掀了掀，腔調散漫：“經濟合同還有多久到期？”

祝今窈一怔，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怎麼了？”

“怕你被公司賣了還幫着數錢啊。”靳淮不正經地拖着尾音。禦海娛樂在行業内名聲并不好，他多多少少聽說過一點。

不過說這話隻是為了損她笨，但她一點沒聽出來。

“不會的，不用擔心我。”

“……”

靳淮低頭夾了塊乳鴿，無語地哼笑了聲，換了話題，“今晚你們劇組聚餐？”

祝今窈說不是。

靳淮看她：“那你剛才打電話——”

他沒說完，但祝今窈明白過來，恍然地哦了聲：“不是劇組聚餐，就是和靳崇老師吃飯。”

靳淮反應平平地點着頭，心想那不還是劇組聚餐嘛，沒差。按他對他哥的了解，這頓飯絕對不可能隻請了她一個人。

祝今窈蓦地想起什麼，抓緊筷子，靜悄悄瞟了瞟他，忍不住試探：“你認識靳崇吧？”

靳淮不置可否：“怎麼了？”

祝今窈輕吐口氣，直白地問：“你和他什麼關系呀？”

“什麼什麼關系？”靳淮背脊松垮地往後靠，抿了一口茶，意味不明地看她，“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系？”

祝今窈難耐地抿抿唇，半晌才說：“就是，你們姓氏一樣。”

靳淮似有若無地輕笑一聲，她顯然是瞎猜，但瞎貓撞上死耗子，竟然還真被她猜對了。

他放下茶，忽悠她：“你知道靳是江嶼的大姓嗎？街上随便抓個人就有可能姓靳。”

“這樣嗎？我沒注意過。”祝今窈像是被他說服了，緩慢點頭片刻，又提出質疑，“那你還開發他的小說……”

靳淮挑眉：“我又不傻，這麼大的IP我還不能開發了？”

也是，大熱IP可是流量的保證，不用宣傳就擁有一大波粉絲。

但這都不是重點，她最想問的其實是那張校園卡，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該怎麼問，他都已經忘記六年前的事情了。

這時，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祝今窈循聲望去，看見靳淮無所容心地接起電話，狹長的睫毛耷拉下來，不知那邊說了什麼，他懶怠的背脊慢騰騰直起，表情凝重不少。

“嗯，知道了。”靳淮扣斷電話，眉目間染上一股焦躁，但很快被他壓制下去。

祝今窈沉默地看着他，想問他發生了什麼，又覺得以他們現在的交情，問這話不合适。

靳淮興緻缺缺地點了根煙，沒興趣再閑聊，不出兩分鐘，他輕吸一口氣，摁滅煙，拎起外套：“我有點事要先走。”

“沒關系。”祝今窈看出他有煩心事，不能阻擋他去解憂，“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聞言靳淮站起來的身影頓了頓，深深看了她一眼：“加個微信？”

祝今窈呼吸滞了滞，乖巧地點點頭，掃碼後，看到他的微信昵稱是Lucian。

落地窗外高樓大廈的洗牆燈斑斑斓斓，陸離斑駁。

包廂裡恢複了寂靜，祝今窈心情依舊是激動的。把心理預期放到最低，那麼得到什麼都會快樂，今晚能加上微信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沒過多久，手機通過驗證，Lucian發來條消息：【靳淮】

雖然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但祝今窈還是默默念了兩遍，順勢把自己的名字發過去，盯着一白一綠的兩條信息雀躍許久。

靳淮的微信頭像是他自己，也是自由這個詞的具象化。照片中，他身穿黑色沖鋒衣，拉鍊拉到最頂端，雙臂張開，風吹得衣袖獵獵，而背景是藍天、山巅和海鷗。

祝今窈翻看他的朋友圈，幾乎也都是和他頭像差不多的照片。

熱烈、浪蕩而不羁。

獨自吃完一頓飯，她在路邊攔了輛出租，坐上車跟林夏妤分享喜悅，然而沒多久，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一條推送。

【剛剛：女明星唐熹遭私生粉追尾，車身一側崩裂，工作室發聲明報平安……】

祝今窈目光微微上移，掃一眼，再掃一眼。可能是覺得這年頭私生好喪心病狂，她蹙了蹙眉，随後輕輕劃掉消息推送，繼續跟林夏妤聊天。

***

通告單上标注着電影前期在江嶼市郊區溪台拍攝，溪台是溪山的山邊地帶，屬于城市邊緣區。

為了方便，劇組提前在溪台附近租借了一個室内體育場作為演員的集訓場地。

翌日，祝今窈上午提着行李入住劇組提供的酒店，下午就在體育場見到了許苡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