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發射器再次閃耀,震動着向着無垠天空發出長久的呼喚,如同沉睡的巨龍終于醒來。
以發射塔為中心,地磁暴的影響在逐漸走低,人造電磁波又重新主宰了放逐地。
而蔣楠的心跳卻永遠停止了……
衆人互相攙扶着走出高塔時,已經晚上七點,放逐地才剛剛披上一層暗紗。
張心淩腿部受傷,羅斯更是在昏迷中。
今晚隻能在圍牆之内暫時休整。
真是平靜又無眠的一夜。
張心淩抱住雙腿,蹲在高塔邊緣的牆壁上,望着夜空中的新月,有些出神。
“你在看什麼?”
張心淩沒有轉頭,她能分辨出說話的是林澤。
“這裡的夜晚很神奇,很黑,不像基地的天空都是五彩的極光帶,但又很亮,有星星有月亮。”
說完她将頭埋進了臂彎裡,身體顫抖着,發出細微的抽泣聲。
林澤瞥見她手裡握的死死的。
——是蔣楠的銘牌。
“我見過她,在一家蔬菜商店。”林澤也靠着牆,望着天,“搶了我……朋友的生菜培植箱。”
張心淩不知想到什麼,眼裡有了短暫的笑意:“她是植物殺手,中心辦公室的植物都被她養死了,死了又買新的,不肯認輸。”
哈恩也加入了聊天:“我也知道她。她和謝隊是地表調查局的同期,外勤經驗加起來比我們幾個還多。後來因為理念不合,去了氣象中心工作。”
“現在大家聊起氣象中心,都認為它隻是個監測天氣和地磁場強度的日常機構。其實當年,氣象局還在指揮中心大樓時,它和地表調查局是中心的兩大支柱,配合得天衣無縫。”
“地表調查局緻力于開拓幸存者的活動區域,氣象局不斷提升氣象預報的準确度。不過大概在二十年前,位于放逐地的指揮中心基地,也就是我們現在在的位置,遭遇重大事故。整個指揮中心才不得不回上城區另起爐竈。”
杜祁:“氣象局就是那時候從指揮中心脫離,建立了現在的氣象中心的吧?”
哈恩點點頭:“沒錯。那時候的氣象中心播報準确率已經達到百分百。但它一直在尋求聯系其他幸存者基地的方法,和整個指揮中心的規劃目标不一緻,所以兩者分道揚镳了。”
林澤心中隐隐不安:“那他們找到了嗎?”
“氣象中心脫離後,一改往日高調作風,現在就像是個民營機構。它到底在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哈恩說完,意有所指地看着張心淩。
在場的人都心中有數。
當時阿爾法發射塔已經重啟成功,以蔣楠的身手肯定能逃過火絨大鐮的偷襲。
但她放棄了。
要用性命去完成的秘密任務到底是什麼呢?
她在操控台上輸入的一系列訊息,又是什麼?
這,或許隻有同為氣象局的張心淩知道。
這一刻,所有的立場都淡化了,人和人之間如此緊密。
就像他們覺得,現在不是質問張心淩的好時機,也沒有人問起林澤手上的奇異藤蔓。
——雖然現在看來,林澤的手臂已經恢複如初。
幸存隊員們擡頭望向同一片陌生的天空,心中思緒各有不同。
隻是,回程的路比想象中困難。
在指揮中心預期的方案中,阿爾法發射塔重啟後,紊亂的地磁場效應将被削弱。屆時,完全可以派出飛行小隊。
再不濟,在這種微弱的磁暴影像中,先前無法進場的隊員也可以加入搜救工作。
然而衆人一連在發射器高塔外探索了六天,都沒有走出這片區域的路。
到了第七日,晨起還未過六點,溫暖明媚的日光叫醒了衆人。
所有人喝下營養劑,□□的疲勞感才降低些。
這幾天羅斯仍舊處于昏迷狀态,但表情放松,生命體征穩定,整個兒跟睡着了似的。
杜祁走到氣象監測設備,看着張心淩在忙碌:“怎麼樣,聯系上指揮部了嗎?”
張心淩搖搖頭。
“還沒有。不管是臨時頻道還是氣象中心的加強信号,搜不到也發不出去。奇怪,明明在重啟發射塔前,我們還時不時能連上臨時指揮部的信号。”
這台移動式氣象監測裝備不僅能自動分析并輸出氣象結果,還能增強信号場,現在卻完全失效了。
哈恩一拳錘在發射器塔的外牆上,引得爬山虎在風中簌簌作響。
“羅斯他……他必須快點回到基地進行治療。”
林澤眯眼看着天空:“今天的溫度比昨天高不少。”
張心淩:“儀器監測是12攝氏度,人體感知溫度可能還會高個2攝氏度。”
杜祁扶了扶眼鏡,決定還是将小隊困境如實說出。
“在先前的戰鬥中,我們損失了部分生存物資。截止到今天早上,還剩下7塊壓縮速食和,3包營養劑。最重要的是,飲用水快要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