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我看現在的溫度适宜,要不然先關掉裝甲的适應性功能。我記得這種設備裡面會有一些循環過濾水。”
“倒是個好辦法。”杜祁作為回收中心的高級雇員,也随行參加過多次野外調查,生存技能厚實,“不過我建議,今天還是要空出一半時間收集物資。”
“同意。”
“同意。”
“我也同意。”
杜祁走在隊伍最前面,背着羅斯的哈恩以及小腿受傷的張心淩走在中間,林澤墊後。五人中,除了昏迷的羅斯,其他人都關閉了裝甲的附加功能。
這幾日,電子雷達時好時壞,五人小隊全程使用機械雷達摸索回程之路。
沒想到,今天走出發射器原址圍牆,外側區域的溫度更高,太陽也已經升到半空中。
這對于寒冷的基地居民來說,五十年來都沒見過一次。
哈恩:“空氣裡有些潮濕,但這種感覺還不賴。”
先前幾人隻是偶爾将面罩摘下,現在半個身體都在與叢林「親密接觸」。
原本雪場中也會有一些長青喬木,但基本都是稀稀拉拉,品種也少。但放逐地的樹木參天,品種也令人眼花缭亂,陽光隻能從縫隙間穿透。
和雪場的雪蓋或者季節性凍土不同,這裡的地面松軟。如果不小心還會陷入半幹的沼澤。
杜祁一路都在拍攝照片。
“這些資料太寶貴了。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放逐地和現在的變化大麼。”
張心淩:“我猜,肯定和現在大不一樣。如果中心基地知道,這裡是這樣……不管犧牲多少人,肯定會派調查隊入場。畢竟它的第一宗旨是拓展家園。”
确實,一片綠洲,對凍土基地來說,價值不可估量。
哈恩一邊走着,一遍撥弄地上的碎樹枝,羅斯現在由林澤背着。
他直接回怼:“你的意思是,我們指揮中心不拿人當人呗。那你們氣象中心又為全基地居民做了什麼貢獻呢?”
張心淩:“我們麼,提供了準确無誤的氣象預報,還是精确到秒的那種。和指揮中心那些人工智障儀器不同。”
哈恩被怼得啞口無言。
要他說,基地指揮中心花了那麼多預算,自建的氣象小組的預報準确度确實太低了。聽說氣象小組的負責人每到年終談預算時,總是黑着個臉。
杜祁笑了起來:“行了,别吵了。我看這片濕地區域植被茂盛,附近說不定會有水源。”
此刻溫度适宜,如果隻當做是一場尋常的野外調查,衆人的心情也輕松了一些。
一開始将指揮中心和氣象中心的隊員放在一起,表面上客客氣氣,心底裡都是互相看不順眼。
到現在,大家完全捆綁在一起,經曆了這麼多,開始毫無顧忌地敞開說。
話啊,隻要明明白白說出來,就沒什麼過不去的。
林澤:“哈恩,快來看看!我剛感覺羅斯好像抓了一下我的肩膀。”
三人聚攏,圍了上來。
羅斯還是那副安詳的模樣。
張心淩:“人在昏迷中,會出現一些身體本能反應,他的意識或許是清醒的。”
“對啊,羅斯肯定能聽到我們說話。”哈恩認真地看着羅斯說,“隊長,我們一定會帶你回去的。”
又走出一段幾公裡的路,太陽已經爬升到正當空。陽光如熔金般耀眼,穿過層層綠林。空氣中,到處彌漫着潮濕而又悶熱的氣息,令YG082号基地的土著探索者們焦躁不已。
他們的身體已經習慣低溫生存。
即使在上城區的室内,在集體供暖條件下,通常也隻是十幾度。
每個人除了穿着輕型納米裝甲,裡面還有底衫。雙層布料之下,身體黏糊糊的,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越往前走,視野越發開闊,情況卻更加糟糕。走個十幾步才勉強能在疏松的樹冠下休息一小會。
張心淩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如小蟲般,爬得密密麻麻,最後彙到一起,滴進眼睛裡,又酸又脹。她伸手去擦,下一秒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心淩!”
“張心淩!”
她的外勤經驗最少,加上腿又受了傷,忍了一路終于撐不下去了。
杜祁将最後一點淨水喂給了張心淩。
哈恩站起身,用後背擋出一小塊陰涼。
背着羅斯的林澤倒是幾人之中出汗最少的,甚至都沒怎麼大喘氣。他在中央基地時,有時候要和指引官一起前往未知之地,更難的時候都遇到過。
他異于常人的身體機能倒不是在這些苦難中磨練出來的,人們一開始總是羨慕,後來變得記恨。久而久之,都會把髒活累活全扔給他。
杜祁:“林澤,你來聽聽,心淩在說什麼?”
林澤将羅斯放下,湊了過去。
張心淩雙眼緊閉,眉頭鎖着,嘴巴一張一合十分之快。
“聽不太清……”
她像陷在夢魇之中,身體抽搐起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澤眼神在杜祁和哈恩身上遊移,“哈恩,你留下來照顧心淩和羅斯。杜祁,你跟我去附近找水和物資。”
哈恩:“我跟你去吧,讓杜祁休息。”
“還是我去吧,我是基地學院畢業的,選修過自然史。雖然隻是紙上談兵,但一起去總能發揮些作用。”
學霸杜祁自己也沒想到,在校時選修的冷門科目,竟然也有用得上的時候。
——畢竟溫暖、滿翠的自然環境離現代基地的人,太遙遠了。
哈恩沒有再争取。
得了,現在他的儲備知識不如杜祁,體力也比不上林澤,留下來等着是恰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