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晴是基地第一醫院新來的實習醫生,她已經整整熬了三個大夜,眼皮酸得撐不開。
醫院已經接到指揮中心下發的紅頭文件,在三分鐘前,她就關閉了急診室的接診系統,現在在做最後的消毒工作。
“醫生,急診!”
門卻被意外推開。
「嗯?她記得自己鎖了門。」
夏雪晴将面罩拉得嚴實些:“不好意思,現在不是接診時間。”
沖進來的是三位男士,他們神态一個比一個疲憊,半脫的防護服系在腰間,已經看不出原本是什麼款式。
被送來的女士則處于昏迷狀态。
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但現在醫患關系這麼緊張,謹慎一些完全是必要的。
夏雪晴将手伸進抽屜裡,猶豫之下,她還是放棄了醫院發的防身武器,轉而拿出來那份紅頭文件。
“不好意思,即日起,第一醫院接診限号了,今天的号子已經看完了。”
“急診室?停号?那生病昏迷的人怎麼辦?我朋友的呼吸現在很微弱。”
“哈恩,别急。”另一位男士看起來更鎮定些,他看了眼夏雪晴沒來得及摘的胸卡,“抱歉,夏醫生,我叫杜祁。請問還有哪個診室正常接診嗎?”
夏雪晴瞪着疑惑的大眼睛:“除了急診室,醫院其他科室早在半個月前就不對外開放了。你們不知道嗎?”
三位男士互相看了一眼,看起來似乎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她昏迷多久了?”夏雪晴最終還是不忍心。
最近有不少從下城區來的病人,由于信息閉塞一直跑空。其實在停診期内,急診室的輪值醫生還是會偷偷接診少量病患。
而且這四人看起來,還都算……正常。
“大概半天左右。”說話的是那名一直沒開口的男士。
他面色蒼白,看起來離暈過去也不遠了。
“門口的框裡有一次性防護墊,先鋪在檢測台上,然後把你們的朋友平放在那裡。”
夏雪晴在醫用手套外又戴了一層特制手套。
根據經驗,她首先檢查了最容易感染孢子的鼻腔。
「很好,沒有發現感染物。」
接着是雙眼。
「也沒有。」
夏雪晴松了一口氣,隻是一個尋常的病患。
「心跳平穩,但心率極低隻有45。」
“現在這個時間,抽血室已經停号了。按照我的經驗,她可能是風雪綜合征加上長期沒有進食,有些貧血。”
“嗯,醫院藥房也停了,我這還有幾瓶補充液劑,先拿去頂一頂。等明天白天放了号子,你們再過來碰碰運氣。”
這些補充液原本是醫院發給醫護工作人員的,夏雪晴忙得反倒沒顧得上喝。
她的體力很好,從前還在基地學院時,兼修醫學和地質兩個方向,需要同時學習近十門課程,都是這樣一夜一夜熬過來的。
那名叫哈恩的男士接過補充液:“謝謝您,夏醫生。”
刺耳的長鳴劃破寂靜的基地第一醫院,就算隔着門,急診室也聽得一清二楚。
夏雪晴上次聽到這個聲音,還是上次封院的時候,聽說是為了抓一名在逃的重度感染者。
“這不是醫院的通用信号。”杜祁說的是肯定句。
夏雪晴:“嗯,是靜默警報。你們現在還不能出去,就算是……為了幫我。”
在這種情況下,私自接診肯定會被直接請去問話。
“咚!”地一聲,臉色慘白的男士最後還是沒撐住。
“林澤!”幸好杜祁一把攔住。
“踏踏踏!”
“踏踏踏!”
匆忙整齊的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了……
急診室的門被再次撞破時,夏雪晴吓得一哆嗦,腎上腺激素猛增。
「杜祁?」
「哈恩?」
「林澤?」
那不就是,阿爾法行動中失蹤的指揮中心要員。
她在電視裡看到過相關新聞。
——十位基地英雄,圓滿完成了任務,但被宣告,永遠迷失在放逐地。
“抱歉,你也必須跟我們走一趟。”行動指揮官謝羽親自來了。
夏雪晴沒得選。
*
林澤意識蘇醒時,摸到金屬病床,聽到機器滴滴嘟嘟運行的聲音。
眼前的微弱亮光慢慢亮了起來。
「好險,差點以為自己真的瞎了。」
林澤的新能力确切形容是「空間遷徙」。
放逐地原本不大,都是不斷分裂的區域也就是時間湍流,重疊而成。至此,他現在能構建的領域半徑大約10公裡。
如果每次移動,都用「領域」替代「雙腳」,那理論上他可以完成瞬間10公裡的遷移。
幸存的三人來到放逐地入口處時,指揮部隊已經撤走,隻剩了幾個日常巡邏員。這種情況下,林澤沒有别的辦法,隻能重複使用空間遷徙,快速前往基地第一醫院。
新能力确實便捷,但連續使用消耗的能量遠遠超過自身負荷,加上剛吸收了「放逐地」這塊新思域,林澤渾身無力。
——現在他躺在這,和普通人沒兩樣,眼睛還陷入失明狀态。
要是在數值上較真的話,還更弱一些。
「這裡會是哪?」
「基地中心的審訊室?」
「還是什麼秘密實驗室?」
幸好,紮在手上的是輸液管,而不是鐐铐。
這讓林澤的心情坦然些。
很快,腳步聲越來越近,門被從外面打開了。
“你醒了。”
是謝羽,聽不出語氣波瀾。
“我們的這次行動成功了嗎?”林澤第一時間仰起頭,目光炯炯。
提問很真誠,任誰聽了都會被感動。
謝羽隔着白色防護服拍了下他的肩膀:“當然,任務完成得很圓滿。”
林澤裝作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阿爾法發射器重啟成功後,蔣楠隊長在發射台敲下了一串代碼。我……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謝羽遲疑了。
“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好好休息,半個小時後會有常規審訊。如果你想早點回家,就不要再提這件事。”
謝羽很快就離開了。
林澤又重新躺回枕頭,他側着身,眼神冷漠。
「謝羽果然是知道些什麼的。在那些人眼裡,普通調查員的性命輕如草芥。 」
随後的審訊并不嚴苛,隻是走了個過場,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最後通知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