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我并不贊同這種本末倒置的方法。如果隻求利益，不問過程。那如果有人發現或者想證明，在人類身上進行這樣的「進化研究」也是可行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路過的兩名飼養研究員聽到質疑聲，火氣蹭地冒上來。

“喂！你才來幾天，就對着我們的工作方式指手畫腳，别以為就你會做爛好人。”

陶桃：“伊桑，别激動。”

林澤沒打算參與争論，伊桑卻依舊不依不饒：“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

比起伊桑，他身邊的巴武更沖動蠻橫，直接将保溫杯内的水朝林澤身上潑去。

以林澤的身手，稍微往旁邊移動一下就能躲過。

伊桑馬上奪過巴武手裡的保溫杯：“老巴，你在幹什麼！”

巴武自己也是一怔，布滿血絲的雙眼突然回神，嘴裡卻繼續辯駁道：“他就是走後門的，根本沒把這份工作放在心上。”

他的聲音很大。

林澤确信，周圍幾米開外的人都看了過來。

沒有勸架的意思，他們顯然認同。

“在烏塔園，别對朋友太坦白，尤其是「新交」的朋友。從前也有一個傻小子，差點因為所謂的「朋友」發了瘋。”巴武被伊桑拉走時，還不忘留下警告，眼神卻是看向陶桃。

陶桃低下頭去，沒有回應，手中不斷撫摸着毛球的生态箱。

“你剛才不是說買到兩根胡蘿蔔嗎，什麼時候去拿？”林澤率先打破沉默。

“哦，差點忘記了。”陶桃想到這裡，心情好了起來，“交易人約了我晚飯的時候，在公共食堂去取貨。這種蔬菜越早交易就越新鮮。”

公共食堂位于D16層。

在烏塔園中，A、B、C、D不同區域的研究員隻能在各自規定的區域内活動，而食堂屬于少見的公共區域。

林澤看了下時間，離晚飯還有一個小時。他按下了生态箱上的喂食按鈕，決定先給黑石頭喂食，并逐一記錄它的活動概況。

藍色的營養液從空心的枯樹杆中流淌出來，黑石頭展開蜷縮的身體，踮着腳，用長長的舌頭吸食得一滴不剩。吃飽以後，它沒有選擇馬上回到洞中，而是仰躺着曬着「日光浴」，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今天的最後一餐吃完了，它的今天的體力活動也宣告結束了。

陶桃給毛球喂了一餐，做完必要記錄後，就開始整理東西。

“抱歉，林澤，出售者說今天的交易要保密，所以我得一個人先去了。”

林澤倒是對交易過程沒啥興趣，等他攢夠了徽标，自然也有的是機會給黑石頭改善夥食。到了飯點，他獨自乘着電梯前往16層公共食堂。

由于電梯權限，與他同乘的都是馬修博士團隊裡的研究員，而且到了飯點，滿載有二十多人。他從B6層下來，被擠進電梯右側的角落裡。

“聽說了嗎，今天老巴和一個新上崗的觀察員杠上了，差點潑了人家一身熱開水。”

雖然他們說得很小聲，奈何林澤的聽力太好了，而且這橋段聽着這麼耳熟。

“哇，真是浪費一杯開水，熱呼呼的給我喝也行啊。不過老巴怎麼回事，他來烏塔園好幾年了，性格沉穩，不是會和新人較真的人。”

“而且老巴和伊桑最近因為「白色污染」事故，熬了好幾個大夜，整個人都不大對頭，要不然怎麼都不會惹空降兵。”

“「白色污染」不是被指導員清理幹淨了嗎？”

“誰知道呢，可能也就是說說而已，畢竟方迦……”

“咳咳……咳咳…… ”電梯裡另一側角落裡傳來咳嗽聲。盡管電梯内已經很擠了，但所有人都像約定好似的右側移動。

林澤整個人也擠得貼在電梯壁上，光滑的金屬摩擦在臉上，先是一冷，然後有些發熱。

終于電梯提示聲響起：“D16層到了。”

所有人默不作聲，魚貫而出，林澤這才喘上氣。

“咳咳……”先前咳嗽的那名研究員也還沒來得及出電梯。

林澤順着聲音望過去：“是你？周姐的女兒。”

那人看到林澤倒是不怎麼驚訝：“先出去吧。”

“原來你也在這裡工作，怪不得周姐說你不經常回家。”林澤想了想，“不對啊，你不是生物生命體研究員嗎，那些蔬菜你是怎麼帶出去的？你身體是不舒服嗎，我看你一直咳嗽。”

“你的問題太多了。”

兩人默契地走在一起，顯然都贊同臨時當對方的吃飯搭子。食堂每天的菜單都是固定的，今天是林澤最喜歡的牛排日。

合成牛排在牙齒間Q彈碰撞，加上新鮮的蘑菇醬，令人食欲大增。

林澤最近幾周飯量變大了，尤其是每次從廢墟空間出來，餓得能吃下四份營養套餐。他覺得「吃飯的時候不說話，是對食物最大的尊重」。

不過陸續有人指着旁邊的位置問：“這裡有人嗎？”

他每次回答：“沒人。”

那些人擡頭看到對面的短發女孩，又恭敬地離開了。

林澤：“你是不是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怎麼别人看起來都怕你。”

“沒有。”

“這裡……”又有人來問。

“沒人，你們可以坐。”林澤現在的「業務」已經非常熟練，畢竟公共食堂的位置确實緊張。

兩位研究員端着餐盒剛要坐下，看清楚了林澤對面坐着的人，又有些猶豫。

“我們還是……”

“坐下吧，吃完早點回去。”

“謝謝……樓博士。”

林澤聽見他們的對話，導航儀由于權限問題，無法自動識别出看到坐下來的兩名研究員的身份牌：

【植物生命研究院】

他立馬反應過來：“你是樓美菱博士？那為什麼周姐姓周，你姓樓？”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會翻白眼加不屑回答，但樓美菱還是很淡定地說了句：

“我随我爸姓樓。吃好了就跟我走吧。”樓美菱端着盤子站起身來。

她沒想到林澤并不認識自己，看來馬修還沒有告知他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