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親眼看見老吳為了補給品殘忍殺害自己的同事。

……

帖子到後面，越來越玄乎，任誰都想往這個平凡的普通人身上踹一腳。

徐峻嶺：“林……你還有多長時間能恢複？”

“還說不好。”林澤自己也愁，或許是頻繁使用這項能力，又或者是反異能場被加強，總之重置的時間延長了，“論壇上說，看到了指揮中心的救援隊伍，我會争取時間。”

“你怎麼争取？你是誰，你隻不過是一個剛入職的觀察員，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徐峻嶺說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又不是第一次斷電，總有辦法。”

江宇：“你們快看！論壇上的讨論風向變了。”

B9層内的研究員們對現任「老吳」有些了解，拼了命地在論壇上為他叫屈。

一開始，零星帖子和回複馬上就被唾沫星子淹沒了，但有人發布了幾個監控視頻，顯示中年男人用藤蔓攀爬電梯，與感染者英勇搏鬥。

「原來完美感染者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有救了！」

「我一直認為，看一個人，就要看他做了什麼。老吳其實也不過是個受害者。」

「對啊，就算他是個普通人，也不應該把他推出去。」

……

烏塔園的研究員們多少是有些氣性的，論壇上為林澤助威的帖子越來越多。

身為林澤被認可。

身為老吳也被認可。

林澤走到現在，才真正感受到自由。

“我進烏塔園也有自己的目的，有些事情必須親自去瞧。放心，我會安全回來的。”林澤這話半真半假，他的目的是真，但一開始是被脅迫來的。

紫裙女孩的大腦艙很可能已經被秦可川帶走，這是最後一次接近的機會。

上下的電梯被清空得差不多了，林澤沒有猶豫，獨自一人走進去。B9層的研究員們，站在身後，目送着他。

電梯一路往上，穩穩停在A1層。

電梯門再次打開，空氣中彌漫着潮濕而又清新的味道，兩側的公共生态展示區依舊鳥語花香，生機勃勃。隻不過這份生命力過于強盛，已經蔓延到空白牆壁、地面、石柱、電子設備，将人類的活動痕迹通通埋藏。

林澤甚至都沒有看到，從陰影中走出來的6人。

如今還稱他們為「人」，已經是客氣的說法。

他們的正臉長滿厚厚的苔藓，少一些的蔓延到脖頸，多者連下肢都不能幸免。随着整齊劃一的前進，苔藓緩慢擴張呼吸着。

最終，6人分成兩列，停在林澤面前。林澤往前走一步，他們也呈列隊跟着往前，像極了列隊歡迎貴賓的騎士。

跨過核心生态區，苔藓人停在原地，沒有再敢往前。

隻見秦可川坐在階梯上，神色正常，他倒還是個人樣。階梯之後是個灌滿藍色清澈液體的巨大休養艙，林澤曾經見過的紫裙女孩漂浮在其中。

到此時，林澤才發覺，烏塔園之内壓根沒有什麼反異能場，他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思域者，遠比肉山更完整。

——兩個思域相遇時，隻有較強的那個會生效。

這是他作為一個思域者本能悟出的生存法則。

“歡迎你，林澤。”秦可川站起身來，張開手臂。

“我想我們并不是可以擁抱的關系。”

“放松些，我确實兌現承諾了，你答應留下來，不就是想來這裡嗎？”秦可川被點破，卻沒有因此恐慌，抑或遮掩。

他自顧自地往深處去，口中繼續喃喃：“還是太小了，還是太小了。”

林澤跟着上去，這裡遠比肉眼看到的空間還要大，前方好似沒有盡頭。

兩側的玻璃甬道中，竟然都是和M1-189号一模一樣的女孩，他們被橫七豎八地營養管綁着，好奇地趴在玻璃上，盯着陌生來訪者。

林澤被盯得發毛了。

秦可川回過頭來，寬慰道：“孩子們就是太寂寞了，這裡很少有人來，請别怪他們。”

語氣寵溺，卻不合時宜。

林澤目視前方，加快腳步，不再去看。

既然入了狼窩，不探個究竟他不甘心。

甬道盡頭又是一間空曠的實驗大廳。中央最大的休養艙内又是一位紫裙少女，不過她此刻低頭颔首，沉睡着。

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和眼前的場景重合，林澤頓時頭暈目眩，身體裡像是有另一個自己要跑出來了。

四周的環形牆壁是由相同大小的液晶顯示屏拼接而成的，展示的是基地醫院、1号市場、雪場入口……隻不過所有場景都空無一人。

趁秦可川不注意時，躲在林澤衣服裡的阿蝠偷偷溜了出來，悄悄飛到角落裡的操控台。

“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生物。我一直很好奇，人腦到底可以儲存多少東西。如果将人腦開發到百分百，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

“很可惜，她還是個孩子，即使我複制出這麼多備份，還是難以創造出理想世界。”

“直到你出現了。”

秦可川突然單膝跪地：

“林澤，成為我們的造物主吧。”

一道藍色激光從穹頂處擊中林澤，脖間的項鍊也跟着漂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