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櫃上有一本相冊,雖然不太禮貌,但林澤還是鬼使神差地打開。
從第一頁開始,有個可愛的小男孩趴在地上,接着照片上的他坐了起來,下一張站起來了,但臉上笑容少了很多。
之後的每一年,三人全家福中間的孩子逐漸長高,眼神也變得冷靜、睿智。
林澤看了一眼日期,掰着手指換算了下:“天,這家夥17歲的時候就已經長到一米八了。”
但從這一張照片之後,再也沒有全家福,也沒有他和其他人的合照,照片之間的時間跨度也變長。
「這是他的入學照。」
「這是畢業照。」
後來就直接跳到探索号試飛留念照。
“星際1810元年,順利返航。”林澤詫異地讀出照片上的日期戳。
1810元年,正是方舟研究所被解散,沈淵枉死的第二年。
如果照片是真的,那帶隊闖進方舟研究所的軍官就絕不是黎朔。
林澤急着往後翻,後面還有一張照片被折起來了,他剛想翻開,身後響起聲音。
“澤維爾走了。”
林澤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相冊從他手裡滑落。
“咻!”地一聲,他手上暴生出的藤蔓迅速織成網,将相框穩穩接住。
“好險,好險。”
黎朔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搶過相冊,面露慌張轉而些許愠色:“不要亂碰我的東西。”
林澤被當場抓住,也确實百口莫辯,趕緊轉移話題:“澤維爾中校也住這一層嗎,這麼晚了還來找你?”
說着,他趕緊走出卧室,遠離是非之地。
“我和澤維爾……是朋友。”
“當然,全星域都知道你們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不知道黎朔在其中聽出什麼來,幾句話之後,黎朔恢複常态,神色已然放松:
“不過,你不也等我到這麼晚。”
“我能跟他比……他能跟我比嗎?我是有正事。”
“那你今晚的答案是?”
“鑒于行政署的誠意,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在這之前,還需要你們幫我找個人,她叫做張來鈴。”
黎朔眉峰一挑:“隻有個名字?跟本案有關嗎,如果是你的私人恩怨,我不想插手。”
“有有有,就是她在安心診所偷偷抽了我的血,說是要拿去交易。他們對血液成分有一套嚴格分級,順着這條線索,說不定會比我直接接觸方萬利來得好。”
“我會和澤維爾溝通,他最近在查安心診所這條線。”
或許是商談有了良好結果,或許也是剛從心虛中解脫,林澤話也變得大膽起來:“剛剛聽澤維爾中校說,你在研究員有相好的了?哪個分院啊?我雖然剛去,但人還認識不少,要不要……”
“你很在意?”可能剛喝了酒的原因,黎朔眼裡噙着笑,和平時的他很不一樣。
“我?我有什麼好在意的。”林澤見對方心情不錯,繼續開麥嘲諷道,“我是怕你位高權重,讓人家在研究院被排擠。”
“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黎朔說着,已經走回客廳,将散在桌上的資料收了起來。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還不知道,我這研究員的身份雖然是假的,但總之混得還很不錯。”
“你偷聽的本事還是見長。”
“這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從以前開始,聽力就好得很……”一說到往事,林澤立刻啞了火。
清冷的月光肆意地穿過玻璃窗,落在黎朔的肩頭。
林澤的思緒被拉回到那個晚上。
兩個被世界抛棄又死裡逃生的人,擠在狹小的房間裡,相互依偎。
“怎麼不自誇了?”黎朔擡起頭,眼裡盡是笑意。
兜兜轉轉問了這麼多,林澤心裡還是有個問題在冒頭:“1810元年初,探索号才返航成功嗎?”
聽到這,黎朔怔住了:“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看基地曆史裡,寫的是1809元年。”
“嗯,原定計劃是年初,後來遇到些問題,返航延誤了。但是上峰不想破壞計劃,就聲稱飛船回來後在檢修……”
林澤馬上着急打斷:“差一天也不行啊。你不知道當時都在傳,是你愛而不……所以把沈淵……博士抓走了。其實你當時根本不在基地吧。”
沒想到黎朔露出苦笑:“也沒傳錯。”
林澤瞪大了眼睛看他。
“如果我在基地,沈淵……他不會有事。”
親口聽到黎朔解釋,林澤的心非常慌亂。有了這一點線索,再去追查真相,并非難事,所以黎朔不需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一直以來,風言風語,隻是沒人關心,沒人去查而已。
林澤沒再問,換了個話題:“你的腿怎麼樣了。後來還疼過嗎?”
黎朔的手一怔:“早好了,不疼了,要不要看看?”
“在這?這不合适吧。”
黎朔側坐在沙發邊,卷起灰色西裝褲腳,笑了下又放了下去:“算了,還是下次吧。”
“什麼啊,這有什麼好約的,我不想看啊。”
最後林澤還是在黎朔家過了一夜。時間太晚,公共交通停了,他也不能老讓威爾開半夜出租飛船來接。
不過等他早上在客廳醒來時,黎朔已經離開。家務機器人阿萊端來了熱騰騰的早飯。盤子底下還壓着一張紙,上面是一串長數字。
是黎朔的通訊号碼。
林澤一瞬間,心裡有根弦又被拉緊了。
自從到了中央基地,兩個人兜兜轉轉總能牽扯上,到現在才真正有了聯系方式。
“哇!發達了,行政署署長的私人通訊地址!”
四下無人,林澤大喊一聲。
阿萊在旁邊偷偷按下拍攝鍵,并第一時間發給了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