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之子望着後面幾個小厮,也在用眼神詢問情況,文琴無聲用口語說:“郎君執意要來迎親,我也沒有辦法。”
轎子裡短暫的陷入了寂靜,有厚重的轎簾遮掩,沒有人能看清楚裡頭的情況。
唐頌之等了一會兒,又敲了敲三下轎門,難道說新嫁郎不樂意,半路偷跑了?
他正糾結着要不要掀開簾子查看情況,一隻潔白如玉,骨節分明的手就從裡面掀開了轎簾,穿着一身大紅色喜服的宋晏從轎子内走了出來。
新嫁郎年齡小幾歲,原主今年二十,宋晏才十八。
可能是因為長身體,個頭比他要略微矮小一些,唐頌之目測對方應該在一米七五左右。
宋晏的婚服應該是正合身的,腰身很細,仿佛自己一隻手就能握得住。
對方和唐頌之相望,一把華麗的羽扇擋住了新嫁郎的半張臉,用略帶疑問的語氣問了一句:“你是我夫君?唐三郎?”
他的神情有幾分驚疑,畢竟在宋晏的認知中,唐家這位年輕郎君今日便咽了氣,這會兒應該病卧在床榻,怎麼能有力氣親自出來迎親。
上輩子他從未見過站着的唐頌之,知道對方存在的時候,人已經躺棺材裡了。
因為有扇子遮擋,唐頌之隻能看到宋晏小半張臉和一雙眸光潋滟的眼睛,那雙眼睛極美,看過來的時候,就好像是往他平靜無波的心湖中拼命的投擲小石子:“撲通撲通撲通……”
這一聲夫君喊得唐頌之心湖漣漪陣陣,喉間也泛着癢意: “咳咳咳”
看起來有一些蒼白病弱的青年沒忍住咳嗽了幾聲,好在沒咳出血來,他聲音似水溫柔:“是我,我就是唐頌之,是你的夫君。”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色:“外頭風大,又快下雨了,我們快些進去吧。”
唐頌之看宋晏的時候,後者也在打量他,畢竟唐頌之沒有扇子做遮掩,所以他把自己這位“夫君”看得清楚分明。
明明是侍郎嫡子,出身清貴,不缺吃穿,但是唐頌之整個人看起來特别消瘦,那一雙眼睛因為凹陷顯得大得驚人。
哪怕抹了些許脂粉,也遮擋不住青年臉上的憔悴,一看就知道,他是多年的病秧子。
應該也不至于有什麼人會冒充唐頌之,對方會出現在這裡,或許是因為他促成了這一樁婚事,才有了如今的變數。
宋晏也看到了小厮對管家的口語:“郎君是因為對這婚事足夠重視,強撐着起來的。”
沒想到唐頌之人還挺好,病得不行了,還要強撐着給他這份面子。
宋晏的一雙含情目脈脈含情,看誰都顯得潋滟深情,但是内心卻十分冷漠。
他漫不經心的想,看在這份情誼上,等唐頌之死了,來年他會安排人給對方多燒點紙錢的。
婚禮的規矩,嫁進來的人不能腳沾地,不過這個朝代用不着人背,而是鋪了紅色的絹布在轎子邊上,一路鋪到門内。
兩輩子頭一回成親,唐頌之沒有什麼經驗,就按照管事的引導,牽着新嫁郎的手一起進了屋内。
他去牽手的時候,宋晏卻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在唐頌之目露失望的時候,前者便又反過來,輕柔的握住了他的手:“走吧,夫君。”
唐頌之不知道怎麼形容這聲音,隻覺得如泉水叮咚作響,非常好聽。
他雙腳踩在紅色的毯子上,感覺有些軟綿綿的,如墜雲端。
這一幕宋晏看在眼中,心下安定,又有幾分鄙夷,病秧子身子果然差的很,腳步虛浮,頭重腳輕,怕是他一拳就能打死。
哪怕名義上是他的便宜夫君,虛成這樣,想來也做不了什麼。
兩個人拜了堂,成了親。
因為婚事低調,婚宴都沒有,自然也免了敬酒和應酬賓客的流程。
看着穿着喜服拜堂的兩個人,坐在高堂上的唐仲賢和陸清蓮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唐仲賢是因為嫡長子娶了商戶出身的男妻,陸清蓮是因為今天受了批,但是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刁難唐頌之。
唐仲賢就擺手說:“行了,你這身子骨别逞強,回去歇着吧。”
“是。”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結束,自然就要送入洞房。
“等一下。”
唐頌之隻好停住腳步:“不知父親還有什麼吩咐?”
當爹的看了眼以扇遮面,卻也能看出容貌身段姣好男兒媳,又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大兒子。
若是娶的女子,他可能還會催促自己的兒子快點洞房,好歹在死前留個血脈。
但是唐頌之娶的是男妻,男人又不能生,那就活着的兒子更重要一點。
他難得慈父心發作,叮囑說:“你悠着點,千萬别着急圓房。”唐仲賢在心裡補充後半句,免得損了精氣。
“咳咳咳!”唐頌之被口水嗆到,羞憤得耳朵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