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時候人也不是非要醒。
沈田大睜着眼看着付蝶卧室的純色吊頂,目光無神地從飄動的窗簾移動到圓潤的燈具。
他現在的心情類似于,一直努力想和某個人類保持距離的流浪貓,突然發現在睡覺時被人類直接抱回了家,一覺醒來渾身炸毛。
但是介于某個趴在他身上的史萊姆人類,沈田不是很能悄無聲息掙脫出身,他想偷偷起身逃走,但是付蝶一條腿壓他身上,半個上半身同樣壓着他,存在感絕了。
他不光利用重量壓着沈田,還使上力氣扒得死緊,完全扒沈田當抱枕了,而他原來的長條抱枕則是被他一腳踹到地上,孤零零地無聲控訴這種暴行。
沈田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昨晚上他和付蝶做了什麼比較激烈的事情嗎?
沒有吧?
……有嗎?
介于他完全失去記憶,沈田窘迫中隐約有點不安,他也沒喝過一罐以上啤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這麼可憐。
沈田正試圖把橫在胸前的手臂移開,就感覺抵在肩膀的腦袋動了動。
“田哥,醒了?”
“……嗯。”
失策了,付蝶竟然這麼敏銳。
“不好意思,我睡相不太好。”付蝶尴尬得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迅速縮回自己被窩裡,臉埋在枕頭裡悶聲悶氣地道歉。
“……沒事,是我昨晚麻煩你了。”沈田佯裝鎮定說。
但其實他快質壁分離了。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快來個人把他穿越了吧!
付蝶尴尬了一小會兒,見沈田平靜地躺着,似乎還有點兒困頓似的遲鈍,也就放下了那幾分尬意。
“田哥今天早上想吃什麼?”他打了個哈欠,壓了壓自己的枕頭,又轉回沈田那邊。
沈田的頭發還是比毛寸稍長一些,睡過之後稍微有些亂翹,有點毛茸茸的感覺。
“我都行。”沈田還有些不自在,平躺着沒有看付蝶。
付蝶有些低沉地笑了一聲:“田哥真好養活。”
沈田被子底下手指都快摳出兩室一廳了,臉頰有些燥:“那我要吃青菜粥!”
說完這句,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扭頭:“可以嗎?”
付蝶看着他圓圓的眼睛和晶亮的瞳仁,心裡就像被小貓挨蹭似的柔軟,他心想田哥真是甜。
“好啊,甜哥。”這麼想着,他湊近了沈田。
付蝶這态度……
沈田摳房子的手指有些頓住,壓抑地抿起唇時,心頭卻更燥了。
他倆睡得早起的也早,李洪英都才洗漱完出來。
付蝶攬了早飯的活兒,沈田被他趕出廚房,隻得坐在客廳和李洪英聊天。
付蝶一邊揀着青菜一邊聽李洪英唠唠叨叨,沈田時不時應一兩聲,不由得嘴角升起一抹笑。
“二寶上學去了,房子又冷清了點兒,小沈有空的時候多過來坐坐,大寶也經常沒事幹,你們年輕人多多相處,也熱鬧一些。”李洪英絮叨。
沈田被她塞了一把糖果幹果,老人家總是愛給小輩塞零食,他無奈地道謝後收起。
李洪英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大寶總說不愛吃這些,我聽翠湖說看到你吃這些,就猜你應該是喜歡的。”
沈田摸着口袋裡滿滿的巧克力和水果糖,核桃和碧根果圓滾滾的,心裡不禁一酸。
“謝謝您。”他好像總是遇到很好的長輩。
李洪英看他眼眶有些紅,什麼也沒說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老人帶着老花鏡,一雙眼睛卻并不渾濁,充滿歲月的沉澱出來的睿智。
他倆換了好幾個話題,不可避免地說到結婚的問題,李洪英一下子發愁起來。
倒也不是說付蝶有多麼需要立刻結婚,但是至今為止隻談過一段幾天的戀愛,有點兒太不正常了吧?
她那個年代,十七八就搞出來小娃娃的多的是。
“大寶不像他老子那麼輕浮,但也太過老成了,也怪他爸媽……唉。”
沈田大概知道點兒這件事,此刻也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話。
“姥,怎麼讨論上我了?”付蝶端着湯盆放在桌上,又拿出一盤小籠包,招呼他倆吃早飯。
“你這孩子,我是在說你怎麼還不着急談對象,你那同學貳今都在談婚論嫁了。”
付蝶舀好粥坐下,無語地咬了口包子:“您又是聽誰胡說的?貳今那還早呢。”
雖然談了三年了,但據他所知陶桃和貳今準備在市裡買了房再結婚,估計得要兩年。
“你陳老伯啊,他積蓄都準備好了,陶桃那姑娘長得那麼标緻,家裡情況又好,彩禮應該得不少。”李洪英慢慢地喝着粥。
付蝶:“……這準又是誰胡說的,貳今自己都快攢夠彩禮了。”
陳貳今雖然看起來不着調,但對陶桃那可是無比認真。
“孩子得多辛苦。”李洪英歎口氣。
“您就别操心了,還有我,您也别擔心,我要是結婚錢肯定是夠的,您這兩天感情是發愁這個呢?”付蝶失笑。
李洪英有些被猜中的不自在,不過還是欣慰居多:“你有主意就好。”
沈田聽着他們說話,一時發起呆。
母親還在時,也催促過他早點找個女朋友,但是沈田知道自己的情況,直到母親去世也沒能讓長輩如願。
他因此憎恨過自己。
但于事無補,對着那樣一個苦難的女人,他做不到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