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雙招子被狗吃了,隻看見姓裴的負傷,看不見阿離哥哥臉上的疤?”馮槐還沒回答,白翩語怒聲截斷,氣得雙眸通紅,“全是那個蠢貨惹的好事,若非馮府出面阻攔,我定要剝了他的皮!”
裴彥昱略蹙了眉,打斷一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想起傍晚的情形,馮槐仍然心有餘悸,“兩位公子有些誤會,一不小心動了手,各有幾處小傷,眼下已經無礙。”
裴彥昱不動聲色地掃過裴長庚的傷臂,神情沉抑,顯然不太相信這番說辭。
裴長庚聞言騰起了怒火,牙齒咬得咯響,“是他偷我的玉箸在先,我不過是想教訓一番,這個臭丫頭居然敢用銀鞭抽我!分明是在找死——”
“你胡說,我哥哥說他沒有偷你的東西。”白翩語也不甘示弱,毫不客氣地回擊,“是你這個陰毒小人,故意冤枉在前,還命手下人圍毆阿離哥哥,我若不出手,阿離哥哥都要被你砍了!”
裴長庚越聽越恨,從座上一跳而起,幾欲破口大罵,“我才不會冤枉他,院中隻住了我與他兩人,這幾日我都在外宴飲,這小子和那個姓秦的大叔整日足不出戶,不是他偷的還能是誰?今日一下午都沒看見姓秦的人影,指不定就是出去銷贓了!”
他很難不生怨,父親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年異樣慈藹,又莫名其妙地将他塞入自己院中,連從天而降的銀裝少女也對少年格外關心,習慣了衆星捧月的他突然被人分走所有關注,恨不得将那禍首千刀萬剮。
裴彥昱一扶額,深長地歎了口氣,良久方道:“先讓人給長歌看傷,再去把秦陌找來。”
馮槐應聲吩咐了管事。
裴長庚震駭至極,難以置信地問,“父親這是何意?姓殷的小子和這個臭丫頭将我傷成這樣,您不打算處置他們?”
裴彥昱臉色一沉,聲色俱威,“夠了,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裴長庚近乎要傻了,“可是!父親,他——”
裴彥昱喝斷,“住口!還嫌沒有鬧夠?”
裴長庚不敢再說,又疑又怒,心火憋得五官扭曲。
馮槐雖也愕然,到底很快冷靜下來,“門房的弟子看見秦大俠午後出了一趟門,可要在下派人到府外尋一尋?”
話音未落,廊外響起人聲輕語,不一會有人拎着什麼走入,衆人循聲望來,秦陌擒了一個中年男人走入廳中,身後跟着馮府的管事和一幹護院。
他将随手男人丢在堂下,淡淡地開口,“說吧,今日午後你都幹了什麼。”
男人正是徐武,約莫挨了幾頓拳腳,半邊臉頰高高腫起,帶着血漬的嘴角烏紫,一入廳便匍匐在地,連連叩首求饒,“大人饒命,小人一時糊塗,财迷心竅,懇請大人饒命——”
馮管事将一飾着錦繡的檀木長匣呈上,内置之物正是失竊的象牙玉箸。
秦陌凝目旁觀,“裴公子可認得這是何物?”
裴長庚看清呈物目瞪口呆,跌落回座中,一言不發。
裴彥昱一眼掠過,平和地開了口,“犬子被内子嬌寵壞了,今日給馮府和諸位惹出如此事端,子不教是我為父之過,還請諸公見諒。”
一言既出,已是為子開脫,馮府衆人心思通透,自然不會繼續深究。
馮槐心思一轉,坦然接過了話頭,“此事原是敝府治下不嚴,令賊子混入府中行竊,引得二位公子生了誤會,馮某失責在先,定将賊人同府中事關者悉數從嚴發落。”
裴長庚卻忽然趁勢發作,怒起質問,“一個小賊竟然混入馮府矯充護院,分明是居心不良,别有算計!”
出了貴客失竊這麼大的事,馮槐自然有責,上前一步主動請罪,“确是本府之過,請裴公子切勿見怪,馮某定會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裴長庚先前丢了顔面,如今找到罪魁禍首,恨不得将怒氣全撒出去,哪肯輕易放過,疾言厲色,“别以為我不知道,渝州官吏行事虛僞,同爾等豪族沆瀣一氣,對上欺哄,對下威壓,公堂之上也不過是依人吩咐辦事,如何能信其言!”
場中刹時為之一靜,裴彥昱的臉色瞬間陰鹫至極。
白翩語嗤笑一聲,“不如先查一查是誰别有用心,令好人蒙冤,平白受毆。”
裴長庚沒有覺出衆人的異樣,更沒聽出白翩語的言下之意,氣勢更洶地指責,“我也正想問一問馮管事,如何管的邸院!若是我裴府管事,必不會出這樣的纰漏,該徹查下人失察之過!”
廳中陷入了異樣的詭寂,裴長庚抑住沉怒,良久冰冷地開口,“來人,将公子帶回院中,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他再踏出房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