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計策一舉多得,亦是陛下的手筆。許是有聰明的官員,會選擇在這次動蕩中明哲保身,可面對皇子們的籠絡,和虛無缥缈,無從猜測的聖意,又有多少人能保持本心呢?
這是個秘密,波瀾起伏不定之前,任由誰,也無法為最後結局拉下帷幕。
榮玄嘴角噙着笑意,沖着闫姝指了指自己頭發,示意她将頭上不小心蹭到的雜草取下。
他此刻當真要感謝闫姝的提醒,如若不是她在好奇這處假山奇景,自己能第一時間想起此處來曆,說不準一時間真想不通先前疑慮。
闫姝見他動作,忽閃着一雙眼睛,意識到什麼似的,擡頭摸向頭上的發髻,可隻能摸到整齊順滑的頭發。
“是右邊。”清朗的笑聲傳來,闫姝随着望去,隻看到榮玄如昙花一現的俊逸笑顔。
她忙不疊摸到右邊,才想到兩人是面對着,她剛才怎麼也傻乎乎地跟着人家動作了呢?
頭發上沾着的雜草被她取下,她眉眼低垂,唇畔露出一抹羞赫的讪笑,“謝過榮公子提醒。”
“無妨,走吧,景色宜人人自醉,這處選址講究,入門便能見到這種不俗之物,興許内裡更能讓人歎為觀止。”榮玄一改内心不屑一顧,轉眼間又淡笑嫣然,不疾不徐地為她講解這其中門路。
“這倒也是,難得出來一趟,可得好好轉一轉,是不是意歡。”闫姝展顔一笑,附和着點頭,而後下意識地喚着丫鬟名字。
可怎知,一扭頭,身邊早就空空如也。她怔愣在原地,還沒意識到丫鬟什麼時候離開的自己身邊。
闫姝一直沒怎麼關注到意歡,自從文菱姐妹離開,她多與榮玄交談,人去了哪兒她也不知。
不妨此刻她心底升起淡淡憂慮,柳葉眉蹙起,瞬間沒了方才不知意歡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會不會遇見危險。
“你莫要擔憂,我覺得她可能是無意間跟着文家姐妹先走了,我們快些,許是能找到她們。”榮玄不想這會兒還要反去找人,早知便不出口将人趕走,一想到這裡,他臉上的笑意登時都淡了幾分。
“那就快些走,你不知,我這丫頭莽撞的很,今兒來的人又多,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保不齊還得反過來給人家賠禮道歉。”話雖這般講,意歡卻是懂得分寸的。
身為她的主子,闫姝自幼與她相伴長大,與其說是丫鬟,更像是個臭味相投的玩伴兒。而她又不是那麼強勢的性格,除卻自己常常被人找茬外,丫鬟也免不了被人埋汰。
此時她擔憂起來,更是怕與她不合的貴女們,回頭瞧見落單的意歡,故意而為之的淩辱于她。
闫姝憂心如焚的情緒,絲毫不加掩飾的外露而出,她素手緊緊抓住裙擺,雙眸中的焦急清晰可見,她看着榮玄道:“不如我先去找人吧,就不多耽誤榮公子賞景的雅緻了。”
見她話已如此,榮玄搭放在輪椅扶手處的手掌曲起,摩挲着拇指,收斂笑意,“既已決定,你便先去吧,我們路上也會幫你尋人,若你找不到,說不定就是我們先幫你找到了丫鬟。”
闫姝感激涕零地猛點頭,多餘感謝的話全含在那雙水汪汪的杏眼中,随後她提起心來,目光逐漸堅定起來,她快步小跑沖向回廊連着的盡頭。
雕梁畫棟長廊處,闫姝扶着出口的月形拱門而出,這裡接連一處小型花園,分為左右兩個花圃,還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有數隻蝴蝶飛舞其中,闫姝猜想,許是之前從她面前飛過的那隻,同樣出自這裡。
這裡沒什麼值得駐足的地方,隻有一眼即可望到頭的花卉。她無心留下欣賞,迅速觀察此處留下的幾個身影,并無她想要的那個熟悉人影後,她很快走向下一個地方。
闫姝有所不知,自她離開後,榮玄亦是再無欣賞美景的心情,他催促着卯星跟随在其身後,将遠将近,不會讓她起疑,也不至于把人跟丢。
卯星啧舌,行吧,他們暗衛營的看家本領,隐匿氣息身法,竟能在此處展示的淋漓盡緻。
不愧是統領,為得闫三姑娘的關注,還能想到如此作用,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闫姝尋了一處又一處,過了花圃,走了水橋,去了閣樓……直到經過一片小竹林,踏入鵝暖石鋪就成的碎石小道時,闫姝俨然不抱任何希望。
踏入曲折小道上的腳步無聲,鵝暖石帶來的觸感奇異,加上闫姝早在假山那地方将鞋底染濕,使得她走起路來腳底酸軟無力,有了一絲絲踩在軟紗上的不真實感。
她深覺怪異,心底起了想離開的思忖,這裡瞧着和先前那些景色遜色許多,想來此處該不會有人駐留。
這條路她已行至過半,當她正要轉身之際,這片竹林深處傳來陣陣飄渺的說話聲,似男似女讓人分辨不清。
這裡當真有人?竹林并非是獨特之物,身為梅蘭竹菊四君子之一的竹,清遠堅毅,是每戶世家中常見的景色之一。就算平民百姓家,有想要讀書考取功名的家戶,也會特意種上竹園,予以長青不敗,節節高升的寓意。
闫姝不解其意,又對這處傳來的話語聲感到好奇,她心底緩緩騰升出困惑,本退回的腳步複而向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