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狼似乎都默許了烏鴉的存在,他名叫遊雲,總是趁狼們進食的時候在一旁撿漏,有時甚至會搶走屬于小狼崽們的食物。
魏清潭因此對這隻不速之客沒什麼好印象,畢竟一來就說人是“無毛猴子”可不是什麼有禮貌的打招呼方式。
夜幕降臨,雨也漸漸停下來,這隻烏鴉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它像隻巡視自己領地的大公雞,昂着頭走到樹枝旁,趁狼不注意一嘴啄下來團毛發,飛上距離地面比較高的石面鋪窩。
樹枝吃疼地叫了一聲,站起身來下意識要去蝴蝶的身旁,接着他看見姐姐旁的咬風和三隻小狼崽,轉頭躲到魏清潭的房間裡。
魏清潭又在鑽木頭,她把便簽紙和衛生紙撕成小碎片鋪在木條周圍,希望有火星能識相地跳進去燃燒起來。
樹枝卻不喜歡這個味道,他化成人形,高大的身軀撲向女孩,像是和同伴玩耍那樣輕咬她的脖子。
“樹枝!起開!”魏清潭有些驚慌,每次樹枝化作人形撲到她身上的時候,都讓她有種被高大男性支配的恐懼感。
樹枝見她抗拒,隻好乖乖松開,但依舊把頭放在她肩上,雙臂環抱着她的腰,像一個狼頭沙發。
“為什麼要火?”樹枝不情不願道。
“因為我想煮東西吃。”魏清潭手上的動作不停,餘光看見那隻烏鴉跑到了蝴蝶身旁。
“什麼是煮東西?”
“就是用火烤食物。”
“為什麼?”
“因為這樣安全,火可以燒死食物裡的細菌和寄生蟲。”
像是能預判樹枝的提問似的,魏清潭繼續解釋道:“細菌和寄生蟲就是不好的東西,吃進肚子裡會生病。”
“生病就要醫生,可你不就是醫生?”樹枝想起之前從魏清潭這裡學到的概念,舉一反三道。
“哎…你根本不懂。”魏清潭有些疲于解釋什麼叫醫療條件、什麼叫基礎設施,幹脆結束了這個無止境的對話。
樹枝敏銳地察覺到人類的敷衍,他洩憤似地咬了咬她的肩膀,但是連牙印都沒有留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知道“人類”的皮膚是非常脆弱的,甚至需要額外的“衣服”來保護身體、維持體溫,這也是為什麼樹枝每晚都會把魏清潭抱在懷裡睡,不然脆弱的人類很容易就被凍死。
“真是對恩愛的小夫妻!”
烏鴉遊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了過來,一邊踱步一邊賤嗖嗖地調侃。
魏清潭有種上學時被同學起哄的無語感,背後的樹枝卻猛地一僵,像個害羞的少年似的把手從魏清潭腰上收了回去,垂着腦袋不說話。
“雨都停了,你怎麼還不走?”魏清潭沒好氣地問道。
“猴子想趕我走?”遊雲探身湊近女孩,黑色小眼睛裡閃爍着狡黠的光:“虧我還想把得到火的方法告訴你呢!”
魏清潭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露出些渴求的神色。
“這不是很簡單嗎?等夏天來了,雷雨天肯定會有被劈中的樹,這樣不就有火了?”
聽完魏清潭瞬間洩了氣,還以為這烏鴉有什麼高招,現在正是秋天,要讓她等到明年夏天,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還說不準。
人類不屑的态度惹惱了遊雲,它張開翅膀要來吓唬她,魏清潭也不示弱,揮舞着木棍,三隻幼崽像是在給魏清潭助威似的,圍着她的腳邊又蹦又吠,一人一鳥三狼崽鬧到太陽落山才消停。
第二天天還沒亮,魏清潭就被樹枝濕漉漉的鼻子輕輕推醒,她睜眼看見房間的矮石牆外模模糊糊的一道身影。
是蝴蝶,遊雲停在她的肩膀上。
這是魏清潭第二次看到蝴蝶的人形,那個身影蹲下身與她平視,語氣溫和:
“清潭醫生,我們今天要去新的地方,冬天要到了,這裡的食物不夠充足…”
魏清潭的睡意忽地消散了,看着蝴蝶在昏暗中閃爍着微光的眼睛。
魏清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接着就感覺到樹枝在舔她的手。
“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走?”“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幾乎同時說出來的話讓她們相視一笑,蝴蝶轉身去喚醒三隻小狼崽,樹枝則發瘋似地搖尾巴,舔了魏清潭一臉的口水。
魏清潭裹緊身上的外套,肩上挎着樹葉籃子改裝的背包,裡面裝了木柴和僅剩的一些果子,她回過頭最後看一眼這個住了快一個月的山洞,洞口挂着一些藤蔓,石階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
她小房間外的矮石牆并沒有推倒,藤蔓編成的粗糙的床墊也留了下來。
魏清潭忽然覺得自己算得上幸運,雖然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陌生世界,卻陰差陽錯的抱住了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