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魏清潭的靠近,公鹿輕輕地擡起頭望了過來。
直到此刻,魏清潭才有些意識到鼠大王說的病指的是什麼:
公鹿那半張隐蔽在陰影中的臉上,長着一個比拳頭還大的腫塊。
“露珠,别怕,這是醫生,我把她抓來給你看病的!”鼠大王隔空喊話,聲音裡居然有着長輩的溫柔和慈祥。
這頭鹿原來叫露珠。
魏清潭蹲下身子緩緩靠近,口中喊着他的名字:
“露珠,讓我看看你的臉好嗎?”
公鹿深深望她一眼,随後将長有腫物的那半張臉對着魏清潭的方向,表示默許她的靠近。
見病患如此溫順配合,魏清潭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憐憫:
這頭鹿看起來正值壯年,本該在叢林間自由奔跑,肯定也是被這群狡詐的老鼠給捉住,從此再不見天日。
等她想到辦法離開,一定要把這隻鹿也救出去。
魏清潭暗下決心,指尖試探着觸碰上公鹿臉側的腫塊,觸感比較軟,像是在捏面粉團,她瞬間有了些猜測。
“這個情況持續多久了?”
“一年了。”鼠大王搶答道。
“具體什麼情況得切開看看才知道。”魏清潭轉身面向老鼠們,渾身散發的專業氣質讓衆鼠下意識緊張起來。
“切開?”
“是的。”
雖然在實際臨床中,“切開”一個腫塊前還有許多工作需要做,比如内容物送檢分析,又比如拍片…但老鼠們肯定不會放她穿越回去拿設備。
更何況對于這類腫塊,什麼檢查都比不上親眼看看來得直觀。
魏清潭剛剛對露珠做了個簡單的體格檢查,發現不止是臉上的那個腫塊,它的背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凸起。
結合這隻鹿生活的空間來看,很有可能是背部在四壁摩擦導緻的毛孔堵塞感染,最終發展成囊腫。
“你要用什麼切開?”鼠大王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随後它略微思索,還不等魏清潭回答就拍了拍手:
幾隻小老鼠擡着之前沒收的那把小刀走了出來。
“不是這個。”魏清潭搖了搖頭:“要用更鋒利更小巧的刀,而且不止是刀,還需要鑷子紗布消炎藥。”
鼠大王聽着一串陌生的名詞,眨巴眨巴眼睛愣在原地,其它鼠也都露出了呆滞的神情,小爪子放在胸前,看起來居然有些可愛。
魏清潭歎口氣:“這些東西都在我的帳篷裡,你放我去拿…”
“不用!”鼠大王反應過來,狡黠又奸詐的感覺再次回到它的臉上:
“我會派老鼠替你去拿,你跟我們形容一下這些東西長啥樣就好了。”
就知道不會那麼輕易就放她走,魏清潭也沒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反而非常詳細地描述了醫藥箱的外觀,最後告訴它們帳篷的方向,一群身強體壯的老鼠小分隊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等待的過程中,魏清潭靠牆坐下和鼠大王面面相觑。
最後她有些心虛地閉上眼,其實魏清潭希望這群老鼠帶回來的不止是醫藥箱。
此刻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于白虎身上,祈禱他能察覺到自己和樹枝的失蹤,然後跟着那群老鼠來解救他們。
老鼠們短腿短腳,一去一回估計會耗上不少時間,為了節省手電筒的電力,魏清潭主動把電筒關了起來。
黑暗并不能阻擋老鼠們的視線,魏清潭聽見他們在吱吱吱地相互交流着,還有的老鼠離場,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愈來愈遠。
魏清潭感覺手臂被什麼東西觸碰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摸到一個濕漉漉的鼻頭:
是露珠,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靠過來的。
露珠:“你叫醫生嗎?”
魏清潭:“我叫魏清潭,我是醫生。”
露珠:“那你不就是叫醫生?”
魏清潭:“不能這麼說,我的名字是魏清潭,我的職業是醫生。”
露珠:“什麼是職業?”
魏清潭歎口氣:“算了,你想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吧。”
露珠:“好吧,醫生,你真的能治好我嗎?”
魏清潭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我能治好你。”
露珠不再說話了,可假如魏清潭有雙能夠夜視的眼睛,她便可以看見身旁的公鹿在聽完後,露出了驚訝又興奮的神情。
魏清潭其實想要問問露珠是怎麼被抓到這裡來的,又在這裡被囚禁了多久,可礙于鼠大王還在場,隻好保持沉默。
老鼠小分隊的腳力比魏清潭預想的要好,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們便扛着魏清潭的醫藥包回來了。
魏清潭打開手電筒一樣樣地确定包中的物品,心思卻全在老鼠那邊。
“大王!簡直是吓死鼠了,我們姊妹兄弟幾個到了那個猴子窩一瞧,裡面居然趴着一隻白老虎!”
鼠大王的目光投向魏清潭,一人一鼠的視線撞了個正着,看着那兩顆冒着精光的小豆豆,魏清潭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都被吓停了半拍。
“你們被那老虎纏上了?有沒有死傷?”
“沒有,那隻老虎一直在呼呼大睡。”
話畢,鼠群又吱吱吱地笑了起來。
魏清潭:“…”
“好了醫生,沒有什麼能打擾到你了,快幫我的兒子看病吧!”鼠大王笑眯眯地捋着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