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以為,如果餘生想要和對方在一起,就應該成為伴侶。
這個想法簡單得有些可愛了。
他喜歡和魏清潭待在一起的感覺,也喜歡她的氣味和聲音,既喜歡她作為“醫生”的樣子,也喜歡她窩在沙發上打盹的樣子…
所以請求她成為自己的伴侶,在樹枝的邏輯裡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可魏清潭又是怎麼想的呢?樹枝忍不住覺得,魏清潭之所以答應和他成為伴侶,也許隻是因為他能幫她穿梭于兩個世界,換别的狼、别的兔、别的老虎都無所謂。
仔細想想,魏清潭根本就沒道理答應他的求婚:
首先,他不是人類,沒有像人類一樣靈巧運用工具的手指,明明想要幹家務,卻常常因為握不住東西出錯,有一次他差點用柴火點燃地毯。
其次,他也不太聰明,魏清潭說的話看的書他大部分都不懂,被老鼠們抓走後他也什麼辦法都想不出,隻能等着魏清潭來救他。
最重要的是,魏清潭也許根本就不喜歡他,她從來沒有和他說過情話,沒有主動親過他,最親密的舉動就是摸他的尾巴。
況且,如果魏清潭真的喜歡他的話,就會在聽見他說“我們離婚吧。”時和他說“我不同意。”,而不是“你确定嗎?”
“确定。”
明明是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樹枝卻像是受到驚吓似的,感覺心髒猛地一墜,莫名的恐慌席卷而來,他控制不住地發抖。
“如果你确定的話…”
“但我還可以給你當狗!”樹枝打斷道。
“什麼?”
“我還會給你當狗,什麼都和之前一樣,隻不過我們不是伴侶了而已。”樹枝解釋道:
“我還是很喜歡和你一起到處走走的,反正不是伴侶也可以一起玩啊…”
越說越亂,心裡也亂成一片,眼前一陣陣的發白,樹枝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才終于平靜下來:
“你覺得可以嗎?”
“什麼可以?”
“給你當狗。”
“…”魏清潭盯着自己的手指發呆,語氣帶上一股淡淡的情緒:
“你想當狗就随你好了。”
從那句“我們離婚吧”開始,魏清潭從始至終沒有擡頭看他一眼,樹枝的目光卻一直黏在她的側臉,他看見她說完這句話便扭頭回到帳篷,下意識地便跟在她身後。
“東西都收拾好了把,我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魏清潭沒有轉過頭,将手腕纏上連接着物品的繩子,語氣裡帶着濃濃的疲憊。
明明剛開始像是過家家似的扮起了夫妻,偏偏在她越來越習慣甚至為此慶幸的時候,演變成現在這樣沉重的局面。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但假如魏清潭此刻回頭,便能看見那雙翡翠般的眼睛染上怒意,凝結成水霧化在眼底。
狼如臨大敵般全身緊繃着,口中血腥氣愈發濃烈,委屈又莫名地生氣,恨不得咬死眼前人。
他走上前站在她身後,掌心扶上她的雙臂,微微俯身便能嗅到她脖頸間的氣息,樹枝幾乎能想象到那層薄薄的皮膚下,血液在如何地奔騰。
如果咬穿她的脖頸,她是會死亡,還是會消失?
見樹枝遲遲沒有動作,魏清潭微微側頭,接着她便感到肩膀一疼。
咬得真狠。
這是魏清潭失去意識前唯一的想法。
魏清潭有些生氣,不僅是因為樹枝咬她這麼狠,也是因為他先前說的那些話。
什麼叫給她當狗?
要不是知道樹枝思想簡單,她還以為“當狗”有别的隐喻。
但樹枝說的當狗就是當狗,放棄作為狼的尊嚴,向人類臣服示好,如工具亦如好友般相伴左右。
可既然要當狗,之前為什麼又逼着她對他負責,還結了婚。
明明知道樹枝還在為之前那次吵架賭氣,可一聽他提離婚,魏清潭居然也來了脾氣,就那麼順着他說下去了。
現在好了,魏清潭也不知道該怎麼挽救,甚至想幹脆逃避半個月再說。
坐在家裡吸了會兒貓,魏清潭打開電視随便看了部電影,看着看着心裡的氣也消了不少。
雖然還沒消到主動和樹枝低頭的地步,但好歹她不打算逃避了,樹枝的個性她再了解不過,最多三天就會乖乖夾着尾巴向她撒嬌反悔。
魏清潭也不急了,心底甚至升起一絲快意,他想當狗就當着試試好了,當不好可是要被主人罰的。
可過了整整一星期,樹枝也沒有要和她反悔的意思,當狗當得津津有味,就連項圈都乖乖戴上了。
一路上他們看着春色漸消,空氣中散發出潮濕的氣息,夏天要來了。
夏季意味着雨水充沛,上一秒還晴空萬裡,下一秒便随性而至,将趕路的人類和狼淋成落湯雞後又潇灑收場,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就地紮營,烘幹衣服和毛發後再能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