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指示,秦梓需、章彌真要去大樓的第七層,那裡是市局的刑事技術中心。
她和章彌真進電梯後,轎廂門關閉,因為隻有她二人,秦梓需趁此獨處機會道了句:
“謝謝你願意幫這個忙。”
章彌真擺了擺手:“你别跟我客氣,我心裡可恨你拉我下水了。但我這人就是這樣,不知道則以,既然知道了,我不可能不幹的,否則我心裡難安。”
秦梓需無奈道:“那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
“你得讓我加多少班兒啊,起碼得給我加班費吧,還有車馬費,餐食費,精神創傷費……”她掰着手指數起來。
“等會兒……精神創傷費?”
“是啊,看了些不該看的東西,多吓人呢,都有心理陰影了,昨晚上一夜沒睡着。”章彌真道。
秦梓需确實見她雙目拉出血絲,眼底發青,但精神頭還是十足,可勁兒地埋汰自己呢。
“你不是說你見過世面嗎?”秦梓需反唇相譏。
“咱沒見過這種世面,我要是常常見這種世面,我還幹什麼記者啊。”章彌真道。
“行吧,你開個價,我個人補貼給你。”秦梓需咬牙道。
“啊?你個人掏腰包啊,你們這麼大個衙門,沒點經費啊?”章彌真訝異道。
“經費當然是有的,但得領導批,我估計領導這關不好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秦梓需道。
“我不明白,這不是為了破案嗎?你們公安破案的經費不肯花,那還怎麼破案?”章彌真問。
秦梓需無奈:“沒那麼簡單,财政的門道太多了。領導批經費,但案子破不了,那是要頂着壓力的。所以積攢下來的疑難案件,往往都會趁着一些專項行動集中攻破,專項行動有專項經費,這樣才沒有太大的壓力。據我所知,咱們的這起案子在上一回專項行動時就已經又翻出來查了一遍了,還是沒結果。領導必須要權衡重啟調查的利弊,在沒有明确新線索出現的情況下,不好一頭腦熱地推。”
說話間,二人已經出電梯,來到了702會議室門外。門是虛掩着的,秦梓需敲了敲門,立刻就有一位身着警服的年輕女警來開了門。這女警長發盤起,戴着銀絲邊眼鏡,瞧上去斯文氣十足。
“您是……”她疑惑地看着秦梓需。
“我是秦梓需,是劉總讓我來的。”秦梓需自我介紹道。
“哦!您就是秦教授,幸會,快請進。”女警把她讓進門來,随即就注意到了她身後的章彌真。
“你好,我是章彌真。”不等她問,章彌真就直接開口自我介紹,并伸出手來,落落大方。
女警下意識和她握了握手,眉頭蹙起,似是在回憶什麼。
此時秦梓需注意到會議室裡還有另外一位女警在,這位女警年齡應當比秦梓需要大不少,約莫四旬年紀。她留着齊耳短發,不戴眼鏡,一雙眼眸光銳利,正默默打量着秦梓需和章彌真。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很有名的東海日報的記者!”開門的年輕女警驚呼道。
章彌真笑笑:“是我。”
年輕女警連忙自我介紹:“我叫劉雪瑩,是刑技中心的痕檢員。哦,這位是李之枚,枚姐,法醫。”
“你們好。”短發年長女警沉穩打招呼道,“請坐,劉總讓我們在這裡等他一會兒,他很快就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劉明城下一秒推門而入,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男警官,手裡拿着一沓文件。
劉明城一眼看到屋内四人,便笑道:
“巧了,都到齊了,那就準備開會吧。”
說着就拉開會議桌旁的椅子随意坐下,也并未坐主座。他的目光先落在了章彌真身上,從桌上探過身來,向章彌真伸出手道:
“您就是章記者吧,幸會。”
“您好,劉總。”章彌真與他握手。
“既然是秦老師邀請來的幫手,咱們肯定是特别歡迎的。不過,刑事案件偵辦有保密原則,還請您先簽一下保密協議,咱們才好繼續談案件的細節。”說着,劉總看了眼身旁的中年男警官,中年男警官将手裡的文件遞給章彌真,并遞了筆。
章彌真開始翻看協議,在這個過程中,劉總向秦梓需介紹他身邊的中年男警官:
“秦老師,這位是谷道全,老谷。你既然去找過老楊了,應該聽說老谷了吧。”
“是的,谷警官,您好。”秦梓需打招呼,心想這一趟還真是沒走空,該見的都見到了。老楊的面子是有的,但終究還是領導想得周全。
“老谷作為鐵路公安參與過當年的偵查,待會兒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他對當年的事,還記憶猶新呢。”劉明城調侃道。
“别提了,當年可把我們害慘了,為了排查出嫌疑人所在的車輛,并找到嫌疑人,我當年愣是跑穿了兩雙鞋子,鐵路沿線上百公裡的村莊城鎮都跑了個遍,膝蓋都落了病。可惜,還是啥也沒查出來。”老谷是個直脾氣,提起這件事,還是一肚子怨氣。
秦梓需隻能賠笑,一旁的劉雪瑩是一副吃瓜群衆的好奇表情,但李之枚法醫的眉頭已經緊緊蹙起,她有了不祥的預感。
章彌真此時已經看完了保密協議,這協議要求案件内情需要雙方協商一緻後披露,既然有的商量,她就能接受。她問了一聲:
“劉總,冒昧問一下,如果我全程跟進本案的偵辦,關于案件辦理的細節,我多久之後可以形成報道披露給公衆?”
“起碼要逮捕到犯罪嫌疑人,證據鍊固定完備并做一審判決後,才原則上可以向公衆披露。”劉明城顯然有備而來,答得很明确。
聽上去可真是遙遙無期啊,但這也給了章彌真極大的驅動力。于是她很幹脆地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