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撕扯的聲音響起,男人胸腔裡的心髒直接被他生剜出來:“這次我就做回好事收了你的命,免得你又跑出去禍害别的無辜之人。”
等親眼看着這名鬼修氣絕,屈雪把袖子裡的屈夢放出來,那崽子還在哭,哭得叫人頭疼。
屈雪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屈夢伸出小指,露出上面就要愈合的細微擦傷,無法抑制自己的悲痛:“你看,出血了。”他把小指放進嘴裡嘬嘬,嬌俏的埋怨道:“都怪你。”
屈雪靜了靜,口中忽然噴出一口血。
屈夢嘬嘬的動作一頓,整個人呆住了。
“爹,爹呀——”他迸然發出豬叫:“爹你怎麼了?你不要吓我啊?!”
玄衣男人的那一掌太過陰毒霸道,屈雪本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可他病中已久,這種情況隻會雪上加霜。
“閉嘴。”屈雪抹掉唇邊血迹,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卻撐在地上咬着牙不肯順從本能,隻能勉強維持着半人半蛇的形态拎起屈夢的後脖子,“走了!不能留在這,你想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嗎?”
屈夢:“嘤~”
他蛇形走得飛快,快得屈夢以為自己在飛,死死抱着親爹的脖子不敢撒手。
除了那個玄衣男人,還有人在跟着他們。
從容不迫的,遊刃有餘的,就這麼不遠不近的,一路跟着他們。
像個在玩弄兩隻小老鼠的捕食者。
而且那個氣息,令人該死的熟悉。
屈雪咬了咬下唇,尖銳的兩顆獠牙刺破唇瓣,連血滴落到屈夢的臉上他都沒有發覺。
行至一片空地,屈雪已經走不動了,可那股氣息卻依舊如影随形。
屈夢不解的看他停下來,就像是不解為什麼在父親死後爹爹要帶着他不停的奔波到這麼遠的地方,他也不明白當他鬧着要停下來休息時,他爹得頂着多大的壓力才能保證自己休息的時候不會被人追上。
屈雪摸摸他的腦袋,臉上第一次顯露疲态:“等下若有不對勁的地方,讓你跑你就直接跑,别回頭。”
屈夢覺得不安,抓着他的衣角不放:“為什麼呀,爹爹,我們為什麼要跑?”
屈雪閉了閉眼,擡手直接封住他的嘴巴,在屈夢驚恐的唔唔聲中将他護至身後,然後看向枝頭上終于現身的一個高個男人。
“我以為你修為倒退至此,至少已經察覺不出我的氣息。”男人翩然從枝頭上落下來,姿态溫雅,全身上下無半點修飾,隻用一根青玉簪粗略挽起了頭發,可通身氣質卻強得讓人無法忽略。
屈雪冷笑:“伯冥仙尊的氣息,在下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柳成殺靜靜看着他半晌,幽幽一笑:“你我曾經如膠似漆似一對交頸鴛鴦,多少次深夜耳鬓私語,抵死纏綿,怎的這次與你一見,卻是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屈夢睜大眼睛:什麼東西,他怎麼聽不懂啊?
屈雪的呼吸有一瞬間的不穩,腦子裡閃過多年前險險從他手底下撿回半條命的場景,用力擯棄雜念:“你到底要幹什麼?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柳成殺看了眼他死死護在身後的屈夢一眼,歪了歪頭,微笑道:“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屈雪沉下眼,五指彎屈。
柳成殺接着又道:“你如果想跟我白費力氣也好,但你身後這崽子能不能留下來,我覺得可就不一定了,”他慢吞吞走了兩步,渾身上下都是讀書人的文雅,絲毫看不出半點殺氣:“畢竟全盛時期的你在我面前也隻能勉強逃走,現下又怎麼可能奢望于能夠擊敗我呢?”
屈雪神色微僵。
“對于現在的你,我大抵還有幾分耐心,”柳成殺笑吟吟的說:“但你身後那個和别人生下的孽種,我可就沒什麼耐心了。”
屈雪的手顫了顫,最終臉色慢慢的灰敗下來:“你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柳成殺兀自重複了一下這句話,若有所思,而後擡眼看他道:“自然是将你曾經給我的東西,全都一樣一樣的還給你了,”他漫不經心的撚了一截柳枝:“等你還夠了,我自然會放你離開。”
屈夢兀自掙開了屈雪讓他閉嘴的術法,“爹爹,你要改嫁了嗎?”他哭喪着臉:“父親現在屍骨未寒——”
呲的一下,這下是柳成殺封住了他的嘴,無論怎麼掙也掙不脫了,柳成殺笑容不變的看着他,慢聲細語:“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哦。”
明明他沒有施與威壓,也沒有露出恐吓的神色,但屈夢卻開始汗流浃背起來,兩條腿都在發着抖,捏着屈雪的衣角不敢放。
他不争氣的被吓哭了。
這個男人讓他有一種很深的恐懼感,從看見的第一眼開始就有。
屈雪把被吓得瑟瑟發抖的崽子抱起來,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我答應你,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柳成殺幽幽道:“你覺得自己有談判的條件?”
“......”
“沒有,”屈雪低聲,換了語氣:“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柔嫩的柳葉在枝條上無風自動,柳成殺垂眼看了他半晌,才說:“什麼事?”
“......不要再傷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