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殺看了他半晌,忽然輕笑出聲,把藥液吸入自己口中,然後吻上他的嘴唇。
屈雪下意識要把他推開,可是想起屈夢,想起柳成殺隐晦不明的條件,最終還是放下了推拒的手。模糊間朦胧聽見柳成殺說了句“今天且讓你一回”。
他好像又回到了自己還在紫楓山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尚且年少,揍遍周圍所有兇獸以後當上了山大王,還撿了個美貌凡人回洞中做老婆,日子過得美滋滋,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快樂的蛇蛇。
他這一輩子最濃烈,純粹,炙熱的東西,他将其團巴團巴包起來,一股腦的系在那個叫做柳笙的凡人身上,反複打上死結系得緊緊的,連他自己都解不下來的那種。
屈雪感覺有人在擦拭自己幹澀的眼角,他覺得奇怪,還覺得窒息,直到又有人吻上自己的唇,發出一聲歎息,叫他:“雪雪......”
屈雪忽然就醒了。
面前的人不是溫柔解意處處需要他保護的柳笙,而是名滿天下的劍尊煞仙柳成殺。
事後屈雪累極,化為原形盤在衣服堆上,模糊間隻感覺到柳成殺好像把自己拾起來揣進了胸前衣服裡,然後他就睡了極長極長的一覺,自從失去内丹後時時刻刻恐懼于會衰竭而亡在夢中,這種恐懼常年伴随着他,所以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可是現在......其實已經沒什麼所謂了。
屈雪再次夢到了下雪,他在雪裡追尋着一個男人的腳印,他能在雪中隐隐約約看到男人穿着铠甲挎着腰刀的高大背影,可是卻怎麼也追趕不上。
他在雪裡東倒西歪,跌跌撞撞的叫着男人的名字:“雲眉......”他伸出手:“陸雲眉......”
可惜風雪吞沒了他的聲音,他的丈夫聽不見他的呼喊,那個雪中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被風雪吞沒,屈雪摔了一跤,擦破了膝蓋和手掌,夢裡的他意外的情緒外露,整個人幾乎要委屈得哭出來。
在府裡時男人不是哪件事都順着他捧着他的,雖然常年冷着臉不言苟笑,可是哪裡舍得他受過半點傷。
“陸雲眉,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他真的跪坐在原地哭了起來,像個撒潑耍賴的三歲孩童那樣放聲大哭,好像要把在男人死後他被迫東躲西藏的日子裡所攢的委屈給全部都哭出來。
“阿雪。”
一雙鐵靴停在屈雪面前。
“是我不好,你受苦了。”
叮叮當當的盔甲作響,男人用拇指擦去他臉頰上的眼淚。
屈雪帶着眼淚撲到男人懷裡,用力譴責:“你說話不算話,你騙我!”
男人嗯了一聲,滿是厚繭的手掌撫摸着他的頭頂,“阿雪要把自己照顧好。”
此時此刻屈雪幾乎有些憎恨他了:“閉嘴,閉嘴!隻有你不能對我說這種話!陸雲眉,誰允許你離開的?!”
“阿雪......”男人緩慢且堅定的掰開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他可以救你,而我不能。”
屈雪用力扣緊手指,奈何男人力氣總是比他大,輕而易舉的掰開他的手,就這樣把他扔在了雪裡,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頭到尾,他都沒看到過丈夫的臉一眼。
是的。
從始至終。
他就是被抛棄的那個。
屈雪是哭醒的,醒後發現自己躺在柳成殺手心裡,眼淚浸透了他的身體,而他咬着柳成殺的虎口死死不放,像在咬自己的仇人。
屈雪放開柳成殺的虎口,那上面便留下了兩個小小的牙印,有血絲從裡面慢慢的滲出來,不過很快就止住了。
柳成殺用指腹揉撚着掌心裡的眼淚,問他:“你就這麼愛他?”
屈雪爬下他的掌心,把自己盤到桌前的筆架上,沒有回答。
柳成殺用指腹點了點他的背,點一下屈雪就下意識躲一下,柳成殺的聲音裡有笑意:“你剛剛哭得那麼傷心,嘴裡還在叫着我的名字。”
屈雪冷冷回頭,隻可惜兩隻小眼睛沒什麼威懾力,冷聲道:“我沒在叫你的名字。”
柳成殺挑眉:“柳笙不就是我麼?不然你是在叫誰?”
屈雪心情極度惡劣,特别是面對柳成殺明顯調笑的态度,用尾巴尖抽開柳成殺伸過來的手指,咧出尖牙:“别動我!”
雪白的一小條,拇指大小,盤在筆架上有模有樣的作出威吓模樣,顯然沒什麼威懾力,柳成殺很輕易的捏住了他的七寸,把他提起來道:“别忘了你還欠我的條件。”
屈雪一頓,放下了尾尖,忽然自嘲一笑。
也對,他也是昏了頭,脾性被人給慣壞了,都忘了這裡不是将軍府,柳成殺也不是陸雲眉。
見他乖順的盤到自己手腕上,一副任由搓圓捏扁的模樣,柳成殺微微一笑,把玩着他的尾尖道:“這樣才對,七日後我要去一趟撫山島,你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