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身的尾巴團在床上，不用想也是柳成殺趁他睡着用靈力引他變回了半原形，屈雪動了動，把自己的兩條腿換回來，試圖去拿自己丢在桌上的遊記。

柳成殺指尖一動，遊記就到了他的手裡，“你自己看也耗費精力，不如我來給你讀。”

屈雪揚手想搶過來，柳成殺卻靈活的一躲，如此來回幾次，屈雪的呼吸急促了些，悶聲道：“你要讀就讀吧。”

柳成殺帶着他往床裡邊兒挪了挪，剛開始讀了沒幾句，卻見屈雪氣悶的扭過身，一副根本不想聽的模樣。

很罕見，這是屈雪在對着陸雲眉時才會有的小脾氣。

柳成殺大抵不知道自己這時的目光也和陸雲眉一樣柔軟，所以屈雪才會在轉身想推開他時愣住，發怔似的用手去碰他的臉。

當然，遊記後續還是沒有讀完，最後柳成殺起身弄些湯藥和吃食去了，屈夢自從幾個月前開始就被留宿在了學堂，每隔七日才能回來見屈雪一次，之後屈雪就一直和柳成殺同居着，他的身體愈發笨重，根本離不了人，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處在疲憊和睡眠當中，到了後面柳成殺就不讓他出門了。

本來他就不怎麼出門，現下是連後山也不能去了，隻能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打瞌睡。看見柳成殺的臉時他的心情能好點，自然也對那些避免不了的親密接觸沒有那麼抵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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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柳成殺才知道其實是因為那時候的屈雪身上一直帶着墨薇給的一個法器，那個毫不起眼的，像鏡子一樣的小東西就帶在屈雪的脖子上，可以改變屈雪眼中的人，将他看成陸雲眉。

所以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頂着陸雲眉的臉在屈雪這裡當了三個月的替身，還可笑的以為屈雪已經接受現在的這個他了。

醫修推算出屈雪腹中孩子出世的日子，柳成殺便提前三天去外面擄了不少東西回來，什麼極品仙草，什麼回魂丹，什麼止血丹，應有盡有。

他趁着天亮之前趕回來，進門的時候卻發現地上全是血。

屈雪坐在床上低頭抱着懷裡的孩子，擡頭朝他笑笑：“你回來了。”

那一瞬間柳成殺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那孩子在小小的襁褓裡揮動着幼小的拳頭，油綠綠的眼瞳大睜着，别樣清澈，屈雪低垂着慘白的面孔，說：“我等不及她到出生的那一天了。”

柳成殺目光下移，看見了床頭上沾血的刀。

血從屈雪的腹部暈開，濡濕了半個身體，而後鋪滿整張床，床沿，地毯，到處都有，屈雪的衣服下擺還在滴落着血迹。

他把襁褓中小小的身體輕柔的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臉頰，那孩子才剛出生不過兩個時辰，卻滴溜溜的轉着眼睛咯咯笑出來，親昵的用額頭上幼嫩龍角蹭了蹭屈雪的臉頰。

“我實在是等不及，”屈雪直起腰來，動作間衣服下擺又是一陣血流：“你不知道我待在這裡的每一天，每一刻，我心裡都在如何煎熬。”

屈雪回過頭來，眼眶泛紅，說：“柳成殺，你再讓我見一見雲眉吧，我拿這個孩子作為交換，你讓我再看他一最後眼。”

柳成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産生了幻覺，竟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屈雪回到洞府後看見柳笙被他代替，搗毀蛇蛋流了滿地蛋液混着鮮血，想來抱他卻被他一擊正中心口的場景，

可明顯屈雪對他始終比他對屈雪要仁慈太多。

哪怕這樣柳成殺也覺得自己受不了，全身不知道哪裡在痛，比剝離情魄時還痛，也比情魄融合時更痛。

柳成殺有些踉跄的來到床前，取出懷裡的丹藥想要屈雪一股腦吃下，他甚至看都沒看床上的孩子一眼。

屈雪隻是有些傷心的看着他，聲音很輕：“你連這樣的一點請求都不願意幫我嗎？”

柳成殺快速的把丹藥全部吞入口中，以自己為爐瘋狂催動靈力運轉，他把那些精純全部都用最快的速度從仙丹裡榨取出來，然後托住屈雪的臉用力吻了上去。

藥物中的精純全部都被他推進屈雪口中，屈雪被迫咽下了幾口，柳成殺的吻逼得他幾欲窒息，最終他受不了。

隻聽見噗嗤的一聲輕響。

柳成殺退開，低頭，看見自己心口正正插着一柄刀，徑直穿透到後心，将他捅了個對穿。

刀上不知道抹了什麼東西，他手腳發軟的往下倒，竟感知不到方才還在身上瘋狂湧動的靈力了。

血噴湧式的飛濺出來，濺到屈雪的臉上。

屈雪擡手去抹，非但沒有抹去，還在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像是一條血淚。

“知道麼，蛇是很記仇的，”屈雪有些體力不支，踉跄着勉強站穩，把刀猛地拔出來，任由那些血迹盡數噴在自己身上：“你口口聲聲說我欠了你一筆債，借由把我關在這裡，可你何嘗不是欠了我這一刀呢？”

他說完，刀從手中脫落，直直插在地上，屈雪赤着腳搖搖晃晃的往門口走去，路過柳成殺時被拽住了手指，半跪在地上的人痛苦得面目全非，竭盡全力，才吐出兩個帶着血氣的挽留：“别走。”

屈雪的腳步沒有停下來，甚至沒有給他一個眼神，于是柳成殺再也沒有了抓住他的力氣，猛的嘔出一大口血，臉色迅速發青灰敗。

屈雪走到門前，他推開門，外面的光撒進來，令他不适的眯起眼睛。

他披着白發，帶着滿身血迹，恍恍惚惚的望着門外刺眼的天空，然後極其緩慢的露出一絲笑意。

真好。

原來天早就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