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生靈塗炭,沈墨颠大開殺戒,她求着讓沈墨颠停手,可顧月安的頭顱還是滾到了她的腳邊。
江時甯猛地驚喜,發現是噩夢後松了口氣,擦了擦冷汗爬坐起來。
馬車在外等候多時,見人遲遲沒出來,不少修士急得來回踱步。
寒山邀請江時甯的事,不知怎麼的就傳開了。
“她來了。”
江時甯換了身幹淨的藕粉色衣衫,長發簡單的半挽着。
這幫人在這候了她兩個時辰。
“江小姐别累着,我幫你背行囊啊。”
“嘿嘿,這是我一大早從街上買來的早點,新鮮熱乎着呢,江小姐嘗嘗!”
這幫修士對她的态度突然大轉變,難不成是因為她那天打斷了賀閑骨頭,都對她敬佩起來了?
再不然就是她殺妖獸的事過于轟動。
一片迎合聲中,江時甯提着裙擺堪堪跨出門檻,來時的普通馬車已經換成了四馬并駕的豪華大馬車。
她不喜歡人跟着,無事不登三寶殿,古往今來都是這樣。
衆人各懷鬼胎。有的想讓她引薦入寒山,或者帶神兵利器,更甚者讓她偷寒山的修煉速成辦法。
……這幫神金。
她的馬車被圍得水洩不通。
反觀江冬卿這邊,冷冷清清,之前一直同她搭話要好的女修也往江時甯那邊鑽。
她不信自己比姐姐差。
“師兄呢?”
“顧公子有要事離開,讓您先行一步。小姐,咱們回金陵嗎?”
江冬卿放下珠簾,體内一股真氣亂串,她強行壓制下來。不是自己的靈根,終究需要時間來馴服。她攪緊手帕,“啟程,去漳州。”
暖陽裡,江時甯已經鑽進馬車。裡面鋪着軟墊,還有一路解乏的茶水點心。
正要用符隔絕外面的吵鬧時,周圍突然靜了下來。她看見沈墨颠身負長劍,氣場冷峻的出現在人堆中。
他堅定不移地朝她的方向走來,其他人自覺避開。
江時甯摸了摸臉,掏出随身小銅鏡左右打量,發現妝發沒亂,才松了口氣。
“阿墨。”她聲音輕輕的,“你進來。”
原本是由沈墨颠駕駛馬車,但是她想讓他陪着。
方才其他修士遞進來的東西,食物、靈書,還有女子首飾,拿來讨好她的東西,被沈墨颠用劍柄挑了出去。
沈墨颠坐下後,車内的空氣仿佛都被擠壓出了大半。
“都是他們的好意,幹嘛扔了?”她明知故問。
沈墨颠的目光果然緩緩移動了過來,落在簡陋的步搖,往下是略帶英氣的眉眼。他從未見她這樣隆重的打扮過。
是為了去見楚天君嗎?
“怕他們害你。”
江時甯有點分不清這句話的真假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墨颠對她似乎冷淡許多。
也對,“她”從前對他太狠了。
“不用擔心我呀,我命硬。”江時甯吃着糕點,嘴裡含糊不清,她遞了一塊給沈墨颠,對方不接,冷冷看着自己。
“那也——”話沒說出,沈墨颠舌尖傳來淡淡的甜。
江時甯趁機把點心塞進去,“桂花糕,好吃。”
沈墨颠許久沒嘗過甜食的滋味,身邊的少女把一整碟都捧到眼前。他默默吃了進去,确實很甜。
吃飽喝足以後,江時甯揉了揉肚子,開始犯困。雖然有軟枕靠着,但一路颠簸,沒眯一會兒就被震醒。反複幾次這樣,她磕得頭疼。
沈墨颠似是不經意間開口,“若不介意,可以睡這裡。”他身側的擋闆是軟的,哪怕磕着也不會痛。
江時甯會錯了意,臉色微紅地枕在了他腿上。
一時間不敢低頭看她。沈墨颠繃緊後背,手臂不曾動彈一下,晃動的發钗簪不住她的墨發,已經有幾縷松散下來。他用袖子遮住透進來的日光,發現江時甯已經沉沉睡去,側顔恬靜,與那日盛氣淩人的模樣不同。
虛情假意也好,花言巧語也罷。他确實殺她的念頭沒有那麼強烈了。
一些卑劣的心思,跟着滋生出來。他掌心久違地蓄出一道邪氣,緩緩渡進了江時甯的步搖裡。他閉眼沉思,舞秋山的事連他都覺得驚險,江時甯卻好像經曆了無數遍那樣的煉獄。
外面的景色漸漸煥然一新,天地素銀,江上白鶴紛飛,雲深處依稀能見着幾道禦劍的身影。
進入寒山地界後,明顯感覺到更冷了。
邱書亦早早在這候着,身後跟着一對弟子,仰長脖子想見見最近議論聲很高的主角。
“如何,寒山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更宏大?”
江時甯手裡捧着鎏金小暖爐,往外打量一會兒,“太白了,不喜歡。”
邱書亦立馬垮下臉,如此盛大的雪景,居然被江時甯說的一文不值!
“走吧,天君等候你多時了。”
江時甯立馬拉住邱書亦的手,“等會,現在就見?”
“天君事務繁忙,為了見你特地抽出今天的時間。就不用你梳妝打扮了,浪費時間!”
江時甯轉身就要回馬車内補覺,誰都不想見了。
“你!”邱書亦追上去,他真是服了這位祖宗,到哪都能這麼任性。
“是你們天君想見我,又不是我求着他。”江時甯語氣不悅,“再說了,我對他沒有任何興趣。”
給楚天君下藥這一馊主意,真是夠遺臭千年。
邱書亦哄了兩句,才把人請到了山下的青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