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幽幽,血滴滴答答落下。
江時甯能清晰感覺到身體正在衰弱。弩箭即将射穿她眼睛時,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雪深處的簪子裡散出一股無人察覺的邪氣,悄無聲息萦繞在她周身。
江冬卿微微壓低鬥笠,頗有些無語,奪過了賀閑手裡的長弓,鋒利的箭心對準了江時甯喉部,手卻止不住的顫抖。
“動手啊!”賀閑氣急敗壞。
弦崩得死緊,他們陡然聽見江時甯的笑聲。笑聲時高時低,仿佛在笑他們蠢。
這樣的表現不是賀閑想看見的,他打算讓所有門生用鐵劍,狠狠穿過江時甯的身體,讓她千瘡百孔。
“與我為敵,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好過。”虛弱又堅韌的聲音從他們頭頂傳來,江冬卿看見一雙悲憐的眼睛。
突然有人驚呼,衆人齊刷刷往後看,十米高的邪氣牆拔地而起,像一座巨大的山朝他們砸了過來!
隻有幾片雪輕輕落在江時甯眉睫上。她緩緩睜眼,來人披着濃重夜色,一身血氣。
“阿墨……”
沈墨颠将她輕輕放下,看着她受傷的腕子,眼底殺意漸漸燃起,緩緩轉身,墨發張揚肆意,猶如嗜血的鬼。
她猛烈搖頭示意着,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人墜魔。
“不要在這裡殺人。”至少不是現在。
沈墨颠看着她流露出的蒼白,邪氣更加肆溢。他能為她隐忍,也能為她大開殺戒。
驟紅的雨突然落下,其他修士震驚地望着天幕,方才還懸着的明亮月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西沉。
他們慌忙運陣,打算将沈墨颠困在裡面。
江時甯隻恨這幅身體沒有餘力,緊抓的衣袂從她掌心滑落時,她心裡從未有過的慌張。
任務失敗的預警不斷報響。
“邪氣!”
“他是邪修!!!”
“少城主小心!”
其他修士一擁而上,形成了人形護盾,同時,一道金色的屏障将沈墨颠隔絕在内。
“呵呵,就這點本事。”賀閑朝屏障方向吐了口唾沫,看着一旁吓壞的江冬卿責備:“剛才就是因為你心軟,否則她早就死了!”
江冬卿臉上的淚痕被風幹,她隻是被那番話吓住了。江時甯剛才的眼神,如同冤死之人的戾氣。
無數把飛劍從沈墨颠身上擦過,血濺在雪上,很是刺目。
屏障裡的人渾身浴血,無言地回頭看了江時甯一眼。他貪婪地想,江時甯這一滴淚是為他而落。又自嘲地想,他這一刻除了殺欲以外,竟然還想要江時甯的真心。
下一秒,屏障爆炸的聲音震耳欲聾,勢如破竹,無可抵擋。修士們被震退三尺,紛紛吐血。
沈墨颠高舉佩劍,毫不猶豫地斬下一名修士的頭顱。
江時甯無聲地瞪大眼睛,被淹沒在了一片慘叫聲中。她看見那幫修士以命凝聚出了兩道緻命彎鈎,狠狠刺穿了沈墨颠的琵琶骨——
“阿墨!”
賀閑淌着放肆的笑聲,“原來是邪修,今日賀氏就替天行道,滅了你們這些禍害!”
彎鈎上的倒刺連血帶肉脫出,沈墨颠身上血如水柱不斷湧出,接踵而至的幾道利劍狠貫着他的胸膛。
地上的花簪被賀閑輕而易舉地踩碎。
江時甯腦海裡崩斷了的弦,與這一下斷裂聲重疊。
【宿主冷靜!現在殺了賀閑會引發九洲動蕩!】
江時甯顧不得系統說什麼了。
在所有人還沒回顧過來,她手裡的子彈已然射了出去,強烈的震動感讓在場剩下的人都心頭一顫。
沈墨颠為她奮不顧身,她蕩平整個九洲又何妨。
遲鈍的神經漸漸傳來痛感,賀閑下身被血染透,所有修士圍着他的方向湧了上去。
疼疼疼!
“那是什麼神兵?!”
“還不速速回去禀告賀宗主!”
無人敢上前阻攔那名殺瘋了的少女。
江時甯彎下腰撿起長弓,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被逼到斷崖的江冬卿已經崩潰,怒着問她:“為什麼你不去死!”
她沒有說話,一箭紮穿了江冬卿的右掌。
江冬卿疼得尖叫起來,發瘋地朝江時甯喊叫,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