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宗主,真是别來無恙。”
沈墨颠緩緩渡步上前,對準他的劍鋒被邪氣一點點卷刃。一些跟沈墨颠交手過的修士緊急掐訣,根本沒用,邪氣如跗骨之蛆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們被鎖喉,什麼法術都使不出,隻能感受到自己被一點點蠶食幹淨。
“這麼多年了,太子殿下風采依舊。”賀海堯甩出妖臂,掌心處是一團縮小的五官,那分明是一張美豔女人的臉。
妖臂瞬間如藤蔓般延長,強勁的擊打力将地面崩得面目全非。
突然,那手臂上的臉發出慘叫聲,竟是被活活邪氣剜去了一隻眼睛。
沈墨颠餘光掃到那張開出血花的臉,傳說中人臉蛇身的燭陰,居然能寄生在人體上。
賀海堯大笑起來,恨得牙癢癢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當年沒能殺沈墨颠一直是賀海堯的心頭大患。這些年,他想方設法尋找沈墨颠的下落,始終沒有消息,沒想到是藏在了一個女人身邊,而且邪氣隻增不減,比以前更令人生畏。
邪氣随着沈墨颠的動作飄逸流動,它們因恨而生,承托着他活到了今天。
“殺她!”
所有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向了江時甯,她知道自己不會死,因為邪氣比殺她的劍更快趕到。
數百柄長劍碎成粉末粒子一點點散開。
賀海堯他輕蔑一笑,“太子殿下還是跟當年一樣,被我耍得團團轉!”
這些劍不是主力。那一刻,藏在劍意裡的東西漸漸浮現出來,是數以千計、晶瑩剔透的鎮魂釘。
鎮魂釘會鑽進皮膚裡,逆着血流而上,直入心脈,往後每一秒活着都是折磨。
這個駭人的陣法,賀海堯隻在當年鎮壓黑龍的時候用過。沒想到有一天,會再次拿出來對付黑龍的主人。
邪氣來不及回收。
這一刻,沈墨颠渾身筋脈幾乎被穿透。
賀海堯滿意地笑着,欲将沈墨颠的骨頭一一捏碎時,妖臂突然被活生生撕裂!他勃然大怒,還沒看清楚少女手裡的神器時,鋪天蓋地的符網蓋了下來,妖臂頓時被切割成一塊塊的碎肉!
趴在地上的賀閑終于動了動手指,微微仰頭看着站在跟前的少女,他的汗一滴接一滴淌下,掐緊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江時甯,你要殺就殺我,别殺我爹!”
妖臂的碎肉化為九個蛇頭,失控地朝這邊擊打。江時甯往後退了幾步,這次符術動用太頻繁,身體支撐不住了。賀海堯也沒好到哪裡去,妖臂受到的傷害都會加倍反噬到身上。
她的彈藥不夠殺那麼多蛇頭。
江時甯決定再拼一把,凝神聚氣間再次飛出一符,直接削掉了一個最大的蛇頭。
剩下八個蛇頭還具有攻擊力,突然張開龇牙咧嘴,喉舌深處射出一團幽藍的光,剩下的賀氏修士還在源源不斷輸送靈力為其加碼。
隻要被擊中,必定是魂飛魄散。
江時甯顧不得那麼多,她毫發無損,可沈墨颠……
為了她第一時間趕到,又為了她千瘡百孔。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灼熱的感覺要将魂都燒透時,她還是義無反顧擋在了沈墨颠身前。
身後傳來巨大的破碎聲!
江時甯怔住,不敢置信地回頭。
小蛇妖!
小蛇妖替她擋住了……
這條白癡小蛇!
伴随着王枝露落下的,還有熟悉的儲物囊。江時甯怎麼也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得到它。
“不要!!!”
【宿主,請節哀。】
她沖上去抱住了王枝露,淚如雨下。
“姐姐,欠你的我還清了……”
“别說話,你吃藥,把它們都吃了。”江時甯慌張地翻出一堆靈藥,王枝露笑着看她,讓她想起了自己好朋友在戰争中死的時候,也是躺在她懷裡,也是這樣的表情。
她什麼都做不了……
還是什麼都做不了,連延緩她們死亡的能力都沒有。
王枝露的胸膛已經被打穿,五髒六腑都碎了,隻剩下一個巨大的黑色窟窿。她想伸手幫江時甯擦眼淚,但實在是沒力氣了,隻好靜靜地垂在一旁,轉而看向那名發瘋的中年男子,細弱地喊出一聲:
“爹爹。”
賀海堯的臉色再度扭曲起來,看着地上的人漸漸化出白蛇尾巴時,想起了許多年前夜獵中受傷的事。那時候他被蛇妖所救,與其貪戀起床笫之歡。蛇妖為他誕下許多蛇蛋,甚至放棄捕獵本性,留在家中相夫教子。
可他生性厭惡這些畜生,親手砸碎了十幾枚蛇蛋後,頭也沒回的離開了那個小鎮。
沒想到多年後私生女找上了門。
“爹爹,能不能放過姐姐。”王枝露氣息微弱,伸手想抓住遠處的賀海堯,卻怎麼都夠不着。她小臉微皺,淚啪嗒一下掉出來,想問父親為什麼不要她和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