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霁并沒有完全昏迷,意識時有時無,像檐邊的雨串。
他感覺有人抱着自己,身體被架住騰空。
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池霁”“霁哥”“池老師”,叫什麼的都有。
後來,發燙的臉上被貼了冰涼涼的東西,很舒服,卻不夠。
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抱怨:“發燒了還硬撐,霁哥你擔心死人了……”
池霁:……
……
池霁隻昏了幾個小時就醒了過來,他被安置在酒店床上,醒來時周邊隻有打盹的白星然。
斯泊大陸的omega每隔一陣子就會遭遇發熱期。
顧名思義,在這期間,omega會發熱動情,腺體口打開,散發信息素,渴望被alpha标記安撫。
池霁對此深惡痛絕。
如果不是因為摘除腺體會影響他五感、繼而影響他作戰的話,他真的會選擇不要腺體,抛棄信息素。
之前在斯泊大陸,他除了用抑制貼來防止自己發熱外,還會定期注射抑制劑。
當然長期不經曆發熱期對omega機能也會造成損傷,所以他會選擇在休假時期引導自己發熱,再靠類信息素藥物挨過去。
算算時間,他已經大半年沒有經曆過發熱期了。
難怪在地球上一脫離抑制貼,發熱就來勢洶洶。
按照他的經驗,如果沒有類信息素的安撫,也沒有抑制劑抑制貼的輔助,他至少得發熱一周。
他倒是想硬挨過去,但看手機上統籌給自己發的消息,最多休息三天,他就必須回劇組接着拍戲,否則會影響拍攝進度。
就算他是主演,但一個小演員,根本沒有商榷的餘地。
池霁摸摸自己的臉,被貼了退燒貼,之前讓自己感覺冰涼舒服的應該就是這個。
他把手機放回床頭,又去拿備用的水杯,想喂自己一點水。
水太滿了,杯子有些沉。
跟剛剛的手機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哪怕池霁幹白的手已經用力到極緻,甚至都開始輕微發抖,這水杯對他來說還是很沉。
“砰啪”一聲,水杯落地,清水濺濕地面。
打盹的白星然瞬間驚醒。
他茫然地眨眨眼,視線垂落看到碎裂的水杯,再擡起看向半坐起的池霁。
池霁表情有點尴尬,卻還是在白星然看過來的第一時間笑了笑。
看起來更尴尬了。
“霁哥,你醒啦!”白星然輕呼一聲,壓着音量,顯然顧忌到了他的身體。
白星然把池霁又塞進了被窩裡,随後摸摸他的額頭,确定他還在發燒以後,替他換了退燒貼。
随後他才去收拾碎裂的水杯,接着又倒了杯新水,找出根攢下的一次性吸管,塞進池霁嘴裡。
池霁終于喝到了水,隻是水溫有些高,大概是白星然為了病人考慮特地接的溫熱水,喝得他身體更熱。
“我量了體溫,你一直都在低燒,應該隻是感冒了,我拿了盒飯,一會兒你吃點,飯後喝個感冒沖劑然後早點睡吧,明早應該就好了。”
白星然一邊幫池霁掖被角、調床頭燈、拉窗簾,一邊跟他叮囑。
說完後,自己在窗台邊的單人沙發上盤腿坐下,拿起書接着看,一看就知道他不準備走。
明早也好不了。池霁想。
omega的發熱期跟普通感冒發燒不一樣,要真那麼好受,他剛就不會連水杯都握不住了。
池霁隔着距離看白星然,像看到了自己的beta副官,明明年紀比自己更小,但又很會照顧人。
在他們反抗軍部隊裡,誰不是從底層苟活下來的,會照顧人是常見技能。
也是因為這樣,池霁才覺得更加不好意思。
“你回去吧,不用在這裡看着我。”池霁開口,聲音有點啞。
他其實不适應被人照顧,尤其是在發熱期期間。
白星然看過來,跟他對視:“我沒别的事,霁哥。”
他是池霁的助理,當然不走。
池霁緩緩偏過臉,本想整個身子都轉過去背對對方,但最終還是因為力氣不濟放棄了。
“退燒前我不想有人在身邊。”
池霁聽到了書被放置在桌上的聲音,接着是腳步聲,腳步聲停下後,一隻溫熱的手探上他的額頭:“我看你是燒糊塗了,霁哥。我小時候發燒生病,你跟奶奶都會從早到晚看着我,沒道理你生病了我就走吧?”
池霁:……
他突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白星然跟他一同在兒童福利院長大,他們如同家人,輕易無法分離。
池霁:“星然,要是我明天也好不了呢?”
白星然:“好不了也沒事啊,接着休息嘛,實在不行我帶你去醫院,吊幾瓶水肯定就好了。”
他是發熱,不是生病,吊水也好不了。
池霁垂下眼簾:“我可能一周都演不了戲。”
“啊?這麼嚴重嗎?”白星然聲音急了一點,“那、那拖延拍攝進度,會不會要我們賠錢啊?”
池霁:……
早知道就不跟孩子說了,反正也隻會讓人幹着急。
“别擔心,我會給導演發消息,說一下情況的。”
……
池霁是被杜雲蔚拉進組的,照理來說他在導演那裡能有幾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