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霁原本滑動手機的動作頓住，回看過去。

營業員立刻偏開視線，高高的馬尾晃了下。

池霁想起來，他确實演過那部短劇，評分挺高，平台上銷售成績也好。他還靠霍少的角色小火了一把，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攢了不少粉絲。

看短劇的，應該都能認得他，也熟悉他這張臉。

池霁笑着點頭：“是我。”

營業員“哇”一聲，避開的視線又轉了回來，手從兜裡掏出手機：“可以合照嗎？我很喜歡你演的霍少。”

池霁不自在地勾了下唇角：“可以的。”

他主動拿過對方的手機，調成自拍，保持好合适的距離，又确保兩人面部狀态都足夠好以後，快速按下拍攝鍵。

他把手機還給對方，視線轉向收銀台後的微波爐。

對方還想同他聊幾句，但池霁的眼神太過直率，營業員再遲鈍也看懂了他此刻的意圖。

很快池霁就得償所願，端着自己的盒飯去了遠離營業員視線的用餐區。

他面對窗戶坐下，外頭還是雨景，聲音被店鋪門隔開，倒是不算吵。

池霁掰開一次性筷子，尖細的筷頭捅進米飯裡——他開始用餐。

……

一輛黑色的SUV停在靠近便利店門的路邊，駕駛座上的人開始解安全帶。

“等我下，我去買包煙。”葉塵推開車門，沒撐傘，兩手擋着腦袋，快步跑向便利店。

坐在後排的陸沉青一言未發，他隻無聊地看着葉塵跑進雨裡、接着被感應打開的店門吞食。

抽煙，毫無益處的行為，他無法理解，更不願認同。

他們陸家人從不做這樣于身體無益的事。

之前在帝國軍隊裡，他也不允許手下的士兵抽煙，但他知道，反叛軍那邊的很多人似乎都有這習慣，到底多是底層出生的人，會沉淪于這種虛無的享受。

隐約地，他想起池霁。

他見過池霁抽煙，在當年兩軍談和的會議間隙。

那時陸沉青在談判室外的陽台上透氣，看到十幾個反叛軍的軍官擠在戶外小亭裡聊天，他們都背對着談判室的方向。

池霁不一樣，他一個人坐在面對談判室的方位，背靠着亭柱，一腿收攏，一腿自然地順着亭沿垂下。

他的手臂壓着收攏的膝蓋，袖子半挽，露出一截白得發亮的手腕，手微微垂落，骨節之間夾着根細長的煙卷。

陸沉青看不真切，眼底隻起了個形，他看見那截白花花的腕子帶着紅亮的一點靠近池霁的嘴唇。

池霁那張秀氣的臉在軍帽下也沒半點粗粝，從他嘴裡吐出的白霧很快就模糊了他的五官。

像未幹的油畫被人撚開，成了一團雜色。

陸沉青如今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張臉來。

明明他跟池霁今天才見過，但他卻不記得對方長什麼樣，那團煙霧總蓋在池霁臉上，從那時，到現在。

忽然，陸沉青發散的瞳孔收縮，似乎還打着顫。

腦中的池霁瞬間有了面容，跟他眼中的、坐在便利店玻璃窗内的、垂眸食飯的池霁重合。

他看到了池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