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霁還在等上行電梯的時候就收到了來自陸沉青的好友申請。

對方應該是從劇組群裡加的他。

換作之前，池霁根本就不會多理這消息一眼，但這會兒他剛受過陸沉青的幫助，心裡還有點不好意思，于是也不矯情，通過了對方的申請。

他剛要問對方有什麼事、是不是來要錢的，陸沉青已先他一步發了個語音條過來。

【陸沉青】：“你奶奶在哪個病房？”

【池霁】：ICU，怎麼？

【陸沉青】：“具體哪個？”

【池霁】：怎麼？

陸沉青看那字眼就來氣，硬梆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的問題不懷好意。

但他還是耐着性子，找了個理由過去。

【陸沉青】：找錢

池霁看到那兩個字，立刻皺起眉。

錢都給出去了，有什麼可找的，再有他們都加上好友了，線上不能轉賬嗎？

但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逗留許久，無論是“用不着”，還是“發我紅包就行”，都沒有發出去。

他在電梯裡被其他人擠到角落，那些人大概都是來看病人的，一進電梯就安靜，每個人表情都肅穆，偶有幾個拿着果籃和花束的看起來倒是還行，但怎麼也說不上開心。

池霁看着自己到現在還微微發抖的指尖，突然想抓着點什麼東西，讓自己别再害怕了。

就在這時——在被衆人圍困之時——他讀懂了陸沉青的話。

于是下一秒，他把池奶奶的病房号輸入進了對話框。

……

池霁從電梯裡一出來，一大一小兩人迎到他面前。

“星然呢？”

“他在劇組待命，任姨，奶奶她現在怎麼樣？”他一邊說，一邊蹲下身，把那一見面就抱他大腿的小姑娘給托了起來。

任姨是他們兒童福利院的副手，奶奶照顧不到的地方總是她在照顧。

這會兒她眼眶泛紅，顯然是哭過，卻還是笑起來道：“别擔心别擔心，已經醒過來了，醫生說隻要指标穩定，明天就能轉回普通病房。”

聽到這話，池霁的心咚地回到胸腔，總算安定下來，不再鼓噪。

“真的？”他一邊跟着任姨去奶奶所在的病房，一邊忍不住再确認。

來的一路上他想了許多，一會兒想奶奶如果走了，自己該怎麼幫忙安撫福利院裡的那些孩子，一會兒又罵自己說奶奶不會走的，奶奶确診後他們去寺廟燒過香，他都抽出來大吉簽了，怎麼可能有事。

所以當下他聽說奶奶沒事，總有種暈乎乎飄飄然的感覺，他得确認一下，生怕自己隻是執念過深、還在做夢。

“真的呀！我也聽到啦！”小炮仗先任姨一步開了口，她環抱住池霁，“阿霁哥哥，你别哭，我都沒哭！”

經由小炮仗提醒後，池霁才發覺得自己眼眶泛酸，情緒竟有如此強悍的能力，催逼淚水，讓他也想哭了。

池霁吸吸鼻子，搖搖頭：“我沒哭，隻是眼睛酸了。”

小炮仗“咦”了一聲，腦袋湊近，觀察了一下池霁的臉，發現他确實沒有流眼淚的迹象後才放棄地“哦”了下。

她對着池霁的耳朵輕輕說：“任阿姨說，勇敢的小朋友才不哭，阿霁哥哥，你跟我一樣勇敢。”

池霁勾勾唇角，看着小姑娘那天真的表情，嘴上應着是，心裡卻在說——我一點都不勇敢，我其實害怕得要命。

不然，他也就不會第一時間去找陸沉青幫忙，還在這個時候讓陸沉青來找自己了。

他們走到病房外，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奶奶躺在病床上，裡頭安安靜靜的，就算有其他病人，也沒人動彈。

奶奶四肢不動，隻有腦袋稍微偏了下。

她這會兒大概是清醒了，一看到玻璃窗外的人，就開始眨巴眼。

池霁抱着小炮仗，讓人揮手：“跟奶奶打招呼。”

孩子聽話地揮了揮手，在病房外小聲說話：“奶奶好，我今天沒有哭，我超級勇敢！”

隻有池霁能聽到孩子的嘀咕聲，他抿抿唇，酸酸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