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青也是在嘗到池霁淚水的瞬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一件說出去能被所有帝國軍将士嘲笑三天三夜的蠢事。

等他看到池霁那瞳孔顫抖、嘴唇抿緊的模樣後，再次确定，這件事在反叛軍裡也能被嘲笑三天三夜。

這一切都發生得過于突然，連做出行為的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隻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不能讓這樣吊詭的氛圍繼續發酵。

“我、呃，我有點好奇那是什麼味道……”

他的聲音好似飄在頭頂，如霧如雲，并不真切。

池霁臉上的驚異并沒有褪去，青灰色的眼瞳被暖調的車内光改換了色調，不再像平常一樣冷淡。

這種改變反倒加劇了陸沉青的慌亂，讓他不想停下自己的解釋。

“呃、鹹的……”

陸沉青：……

他想起自己以前抓住過幾個外邦的奸細，審訊的時候他們都被alpha的手段吓破了膽，說話隻會蹦詞，甚至語無倫次。

陸沉青一度以為隻有膽小鬼才會那樣緊張。

現在他明白了，自己也沒多鎮定，不過常人。

好在池霁及時打斷了他的胡言亂語。

那依舊紅着眼，卻沒了悲傷神色的omega松開緊抿的唇，恢複到尋常淡漠的樣子，眼睫低垂，并不正眼瞧陸沉青：“你還有這種癖好。”

陸沉青：……

他也将視線挪開，不再看那張已經對自己失去興趣的臉，唇角往下沉了沉，喉嚨裡發出的聲響時有斷續：“嗯。”

陸沉青想不到自己除了承認以外還能說什麼。

再解釋幾句，自己恐怕就得把自己那點微妙的小心思和盤托出了。

他還能說什麼呢？說自己看見池霁的眼淚以後，心裡莫名發軟嗎？

那還不如讓人誤會自己隻是好奇别人眼淚的味道。

陸沉青覺得氛圍太過凝滞，想開車離場，結果手裡的牛奶盒提醒着他，池霁還沒吃完飯。

于是他輕輕咳了一聲，把那盒奶又遞過去：“明天還要拍戲，你别餓死。”

池霁：……

池霁接過牛奶，真喝了幾口，接着又低下頭，開始吃那半涼的白粥。

他還是那副樣子，一口一口吃得很紮實，仿佛每一口都不是為自己吃的，而是苦大仇深地為了反抗軍而吃。

隻是充饑的白粥而已。陸沉青還是沒開車，安靜地坐在駕駛位上等人用餐，視線偶爾會落在池霁身上，又會在對方發現之前匆忙挪開。

等了兩分鐘後，他突然又聽到了池霁的聲音，哪怕很輕，他也聽得很清楚。

“謝謝你，今天。”

這是池霁這天第三次跟他道謝，也是表達最平靜的一次。

沒哭，沒急，連聲音都沒什麼波動，仿佛剛從恒溫冰箱裡拿出來，語調跟平時并無二緻。

陸沉青卻覺得這一次聽到的最真心。

他的手肘撐着車窗，手輕托着自己的臉，視線落在車外标志柱上，注意力卻不可遏制地轉向身旁的人。

“謝我，那還不如别折磨我，早點把那破吻戲過了。”

陸沉青的聲音低沉平穩，不像是開玩笑。

聽起來是真挺煩對手戲演員出岔子的，連這種時候都不忘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