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年一看,在心裡呸了一口,轉身帶着夥計洗車去了。他是得了很多錢,但還是心疼自己的車,就在這時候,一個夥計突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林康年不耐煩,“叫喚什麼?”
“老闆,您,您快來看,這是血嗎?”夥計剛掀開地毯,就看到大片大片的血漬,看着暗紅一片,夥計魂都要吓飛了,現在也顧不得挨罵,急忙從車上跑了下來。
林康年聞言,上前一看,尿差點吓出來。他上去捏着地毯一角,聞了聞,濃重的血腥味立刻沖進他鼻子。
“操了,還真是!”林康年确定後,自己也腿軟,他這會也不修車了,急忙去剩下幾輛車轉了轉。剩下的車上到時沒有血,但車輪上黏着不少土,林康年查的仔細,在最後一輛車的座位後拎出來一個糧袋。
“我一看,那就是我二哥寫的,”林康年激動道,“我二哥計數的時候,每五個愛寫一個正字,那糧袋上的正就是他的筆迹!我當時就覺得要出事,于是趕緊把我老娘我妻子孩子送去了别的地方,我本來還想去看看你們,但是……”
林康年顫抖起來,他眼裡的恐懼幾乎要滿溢出來。
“我再,再回家的時候,家裡的人,都,都死幹淨了。”他顫聲道,“都沒了,一個都沒活着!你知道,除了人,家裡什麼東西都沒少,我知道是那些人幹的,他們的意思,就是要我的命。”
林季站起身。
那人來找林康年借車是傍晚,糧草是早晨送出去的,這一天的時間,足夠把糧草送去豐州而不是盡在京郊。
那些人一定是在京郊準備了另一些糧車,等到父親安排的車到了京郊,再進行替換。
怪不得他沒在胡奏别院搜出來的糧袋中找到父親做的記号,那些人發現了這些記号,他們将糧袋挑出來處理了。
林季上輩子隻查到了胡奏,根本不知道林康年說的這些人,他認為所有的糧食都在胡奏那裡。
但胡奏那裡隻是他們一個分散的落腳點,這意義就不同了。
林季看向祁嬴,祁嬴面色凝重,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起。
林季上輩子查出整件事的幕後主使是二皇子穆嘉辰。
如果胡奏那邊是被轉移走的全部糧草,軍糧案的嫌疑人是胡奏和林德先二選一。這些糧草在胡奏家中找到,胡奏的嫌疑更大。
如果胡奏隻是其中一個落腳點,那麼糧草案的嫌疑人就會是另一種情況。嫌疑人可以隻是胡奏,也可以還有别人,比如林德先。
這種情況下,對方很可能為了保證剩下的糧食順利運出去,将胡奏那邊的糧食讓胡奏認下,交還國庫。剩下找不到的糧食,就推到他父親頭上,說已經被運走了。
林季上輩子查到案子的幕後主使是二皇子穆嘉辰,如今皇帝讓祁嬴和大理寺一同查案。大理寺就是二皇子的地盤,隻要是他能拿到相應的口供,什麼都可以成為真的。
林季現在沒辦法直接告訴祁嬴這件事就是二皇子做的,一是因為重生一事太匪夷所思,二是他們現在沒有證據直接指向二皇子。
而且,林季看向身邊的祁嬴。
他重生了,從他重生的那一刻起,每個人的命運便發生了改變。祁嬴不再是那個在血淚中飛速成長起來的廣信侯,他隻是京城中意氣風發無憂無慮的世子。
在廣信侯出事前,祁嬴和二皇子關系不錯。雖然他言語中表現出不想将父親交給二皇子,想要自己查案。但林季知道,他大概率是為給父親報仇,是為了自己的抱負。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要在京城争個一席之地。
如果自己講這件事告訴他,他會信誰?是跟他許久不聯系的同窗,還是一直同他一起長大的二表兄?
怎麼辦?
林季閉上眼睛,心緒雜亂。
日上三竿,京郊也熱鬧起來。林康年鄰居家院中傳來孩童的笑鬧聲,快樂越過院牆,穿到林季耳邊。
他睜開眼,身前壓下一片陰影。
“你想到什麼,和我說,我一定信你。”祁嬴看向林季,擋在他和林康年中間,放低聲音開口道,“林季,我一定信你。”
林季擡眼看進祁嬴眼中。
祁嬴有雙好看的眼睛,那雙桃花眼天生含着情,讓他認真看着誰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一笑起來,眼尾一飛,又是少年意氣,帶了幾分風流。
林季拿不準他的心思,但也招架不住他的眼神,兩輩子都是。
思索片刻,他擡起頭,輕聲對祁嬴說:“胡奏同二殿下關系不錯,大理寺真的願意查他嗎?”
這話是暗示。
祁嬴眼神微變。
“梁華,去找陳奇,讓他把胡奏也想辦法帶出來。”他安排道。
祁嬴身邊的高個子親衛聞言應聲離去,可不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世子,”梁華後面跟着一個稍矮的親衛,他臉色不太好,進來就急匆匆的對祁嬴說,“我們去晚了一步,林德先已經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