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剛剛叫祁嬴過來,本來是打算吓唬瞿風一下,誰知道還找到了一個“意外之喜”。
“這位徐先生說,自己是跟着你做生意的人,你讓他帶上僞裝,潛伏在二皇子身邊。他僞裝成二皇子身邊的一個暗衛,你也沒想到這人居然有幾分本事,成為了當年暗衛的前三,成為了博炫。”
“有了徐先生,你拿到二皇子府上的消息了若指掌,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隻是徐先生家庭美滿,妻兒環繞,實在是不想再過這刀劍舔血的日子。于是你答應他,這是他最後一次任務。任務結束,你就會安排博炫‘死亡’。”
祁嬴抱起手臂:“你把他送到了我這裡,趁着和我的先生談話,準備叫人‘殺了’博炫。”
他一揮手,近衛便扔過來幾人。林季定睛一看,這些人訓練的痕迹明顯和二皇子那些暗衛不同。
祁嬴神色冷淡,看向瞿風的眼神帶着厭煩,瞿風總覺得他要是再聽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會毫不猶豫的在這裡動手解決自己。
瞿風看着地上的人,吞了口口水:“世子,世子這是誤會……”
“你剛剛和他談的我都知道,徐先生知道的,也都和我說了。但有關于糧草一事的細節,他卻怎麼都不肯說。現在我問你,你如實回答,便能安穩的從這裡走出去。”祁嬴問,“黃典一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瞿風咬着牙開口:“半個月前。”
“所以你半個月前就和那個檀木牌主人接觸過。”祁嬴總結,“看出來什麼了嗎?”
瞿風扯出一抹笑,挺直胸脯:“世子,消息,是得買的。”
“哦,差點忘了這茬。”祁嬴說着,對身邊的陳奇招手。陳奇上前,正從口袋裡拿東西。林季突然将手搭在祁嬴小臂上,輕輕拉了一下。
香氣又繞了過來,林季現在都快習慣了。
“他見過那幕後之人,黃老大不是說了嗎?這整件案子,就是那個檀木牌主人策劃的。”
瞿風聽到林季說的話,瞪大眼睛。
“林季,你!”瞿風一驚,轉身想走。祁嬴卻是立刻明白了林季的意思,示意近衛攔住他。
“瞿老闆,從現在開始,你也算是這案子的嫌犯了。”祁嬴迎着瞿風憤怒和不甘的目光一笑,“哎呀,你說說這運氣,可真給我省錢。”
“林季!”瞿風怒吼。
林季看着他,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瞿風上輩子是在自己去廣信後才找上自己,在京城的時候,他比自己更先知道所有的消息,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冤屈的。但在和自己見面後,瞿風一句話都沒提過這件事,隻是問自己是否想要複仇。
他裝作一無所知,将線索一點一點呈現在自己面前。
想到這裡,林季自嘲一笑。
穆嘉辰和瞿風都有自己的目的,利用自己來鋪路。而他一無所知,或者說,他知道,但是不在乎。
林季上輩子失去的太多了,再失去一些,再割下一點,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不就是成為棋子嗎?
林季閉了閉眼。
可如今不行,他一步都不能走錯。即使他要和瞿風達成交易,也得确定瞿風和二皇子那邊斷幹淨。像他這樣兩頭下注,最終隻會坑了他們。
“瞿老闆,你算計我我算計你,這很公平。”林季開口,“我隻問你一句話,穆嘉辰許諾給你行安樓樓主的位置,對嗎?”
瞿風不言。
“但你不是像黃老大兄弟那種沒腦子的人,你知道這件事有風險,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他身上。所以你想到了我們家,”林季說,“你想要給自己多上一層保險。”
林季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說了。”
“那塊玉牌,對我的價值隻是安全救出我所有的家人。隻要他們平安,你就能得到想要的。”林季緩緩開口,對上瞿風複雜探究的視線,“待我們離開京城,玉牌就是你的了。”
瞿風警惕道:“代價呢?”
“我猜你知道那筆糧食在哪兒。”林季俯下身,說。
……
醜時三刻,風涼的凍人。巡夜的小兵搓着手臂,龇牙咧嘴的躲開風口。他轉身的刹那,一個黑影從他身後閃過。
那影子速度極快,動作也輕,就像是風中飄過的一片樹葉般停在了長公主府後門。
小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那人吸吸鼻子,從懷裡掏出一封帶着體溫的信。
“辛苦了。”對方接過信,左右打量,“長公主問,世子情況如何?”
“小人隻匆匆見了世子一面,看不出具體情況。”那人壓低聲音答,“但我從世子身邊的陳奇口中打聽了,他說世子最近一切都好。”
門裡的人點點頭,交代兩句後放人走了。
他帶着信,來到府中書房。
夜已經很深了,長公主卻沒有休息。
她斜倚在軟椅上,接過那封溫熱的信。
“那邊說一切都好?”她一目十行的掃過信上内容,忽然開口問道。
管家立在長公主面前,點頭稱是。
“連夜操勞,他好不了。”長公主輕輕搖頭,“京郊别院,半山破廟,豐州山匪,京城内鬼。這一路追查下去,實在是耗費心血。”
她将信遞給身邊的女官。
女官雙手接過信,饒是她跟在長公主身邊二十餘年,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也被這信上所說震住了。
廣信軍饷被人以次充好,糧草被人費盡心思運出京城。邊關的北狄人經過一個夏天已經養的兵強馬壯,是誰吃了天大的膽子敢做這些事?
但信上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并附上兩份證詞,将這樁大案清晰的展現在她眼前。
女官是震驚的,也是欣喜的。
“世子長大了。”她說,“這案子辦的漂亮,陛下定有嘉獎。”
長公主望着信,眼神晦暗不明。
“是啊,兒子長大了。”她輕聲說,“字也變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