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嬴被藥包不輕不重的砸在身上,眉梢一挑,原本要松開林季腰身的手又一緊,直直把人按在懷裡,翻身從糧車上跳下來。
“你幹什麼?”林季一驚,立刻壓着聲音提醒,“陛下還在。”
這話說的跟偷情似的,但兩人誰都沒有細究。說話人沒意識到這點旖旎,聽着的人也有别的心思。
祁嬴沒松手,借着糧車的遮掩,他将藥包草草塞進口袋,低下頭。
林季耳邊一熱,香氣随着熱氣一同撲過來。
“咱倆不能一起回京了,你别擔心,你爹那邊不會再有變數,不出三天就該放出來了。”祁嬴湊到林季耳邊,輕聲說,“以後的事,想好了嗎?”
以後的事?
林季被祁嬴突然的提問問住了。
他不知道祁嬴為什麼現在提起無關的問題,更不知道他說的以後指什麼,他無從回答,因此保持了沉默。
而祁嬴似乎也沒有期待能聽到答案,他說完,便站直身。陽光逆着落在他身上,映的他發絲都閃着柔和的光。
林季不自然的别開眼睛。
他們上輩子一起待了太久,在廣信,京城。得知二皇子就是幕後黑手後,林季有一段時間非常頹廢。他一直想跑,想離開,想要不顧一切的去複仇。
命他不要了。
隻要二皇子能死,他可以付出一切。
但祁嬴不同意。
所以他們像亂麻一般絞在一起。
祁嬴到哪裡都會帶着他,将人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内。他在校場練兵,林季就在一邊坐着。
廣信的陽光很好,風也很輕,偶爾會眷顧兩人,讓他們找到一絲少年時的痕迹。
林季想過很多次,如果這一切都沒過發生,他們會是什麼樣子。
也許,就是現在這樣。
昌武帝氣還沒消,一時半會也消不了。但他現在沒時間在情緒上耗着,廣信又來信,還是要支援。
“祁嬴。”穆景成招手,示意祁嬴過去。小王公公走過來,對林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着他往山下走。
兩人擦肩而過,走向相反的方向。
林季回頭看過去,正巧對上祁嬴的視線。
祁嬴望着他,用口型說:“等我。”
……
祁嬴說的很準。
三日後,趙榮在獄中自盡,死前他将所有罪責攔在自己身上,簽下了認罪書。
和廣信糧草牽扯的大大小小十幾人均被定了罪,貶官的貶官,革職的革職,流放的流放,斬首的斬首。
隻是在此之前,二皇子将自己摘的幹幹淨淨。呂新跑了,他也沒有親自出面見過雇來的豐州山匪。至于暗衛,那更好處理。
大小罪責,都被趙榮一人認下了。
祁嬴将陳奇留在了京城,趙榮認罪後,陳奇帶來了那份謄錄的認罪書。
趙榮的審訊由昌武帝親自監督完成,林季也好祁嬴也好,沒人能混進去旁聽。拿到這份認罪書就花了幾人不少功夫,林季細細看過,直覺事情并不簡單。
趙榮年少入宮,孑然一身,他沒什麼可以被拿捏的。為背後人認下殺頭罪,對他沒好處。
“世子交代過,他不在京城,我便聽公子安排。”陳奇見林季收起東西,上前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林季搖搖頭。
“查不下去了。”他說。
陳奇聞言一驚,問:“公子何出此言?我們手上并非沒有證據!”
“你們手裡的刺客并不認他們是二皇子門下的人,準确來說,他們也的确不是,他們是呂新的人。”林季将那份認罪書放進一個小匣子中,“抓住的博炫是被瞿風的人假冒的,黃貴黃典死了,豐州山匪沒見過那帶令牌的人。”
“行安樓瞿風自稱未見過二皇子,不會作證,另一位與二皇子交往密切的呂老闆呂新下落不明。”他也問,“我們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一切是二皇子做的?”
陳奇一噎:“這……”
案子到這裡,确實很難再追下去了。
林季見到陳奇滿臉不甘心,最終還是開口解釋:“陛下如今對廣信心有愧疚,但不見得永遠心有愧疚。二皇子,到底是他的孩子。陛下最重子嗣,我們手中沒有切實的證據,他隻會覺得我們是誣陷皇子。”
“以後的事情,還得交給你們。”林季上前拍拍陳奇肩膀,将小匣子交給他,轉身離開。
他們全家已經決定離開京城,以後的事情,的确得指望祁嬴自己了。
林德先确定無罪那天,全家人從早上開始就忙着收拾東西去接他。外祖的病有了好轉,告老還鄉的折子也已經遞了過去,皇帝還沒回複,但卻送來了補品。
這基本上是同意了。
最近幾日事情繁雜,外祖蘭峰曾任東宮太傅,是昌武帝的老師。在他離開之前,昌武帝必然會有表示。林季估計,這件事會在萬壽節前後結束。
到那時候,他們全家就可以離開了。
逃離了上輩子的命運,林季是開心的。但比起喜悅,他現在更覺得疲憊。
回到京城後不久,他大病了一場。直到林德先出獄那天,他都沒有好。
“你不要出去了。”蘭秋心準備帶着林瑜去接人,見到林季披着外套等在廊下,她皺了皺眉,上前替他攏緊了領口。
蘭秋心看着林季,心疼道:“你為你父親奔波許久,現下病還沒好,就别過去了。你大舅會跟着我們去,别擔心。”
林季點點頭,握住母親的手:“我不去,我出來送送你們。”
林瑜跟在母親身後,她年紀小又活潑,聽聞林德先沒事,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她圍在林季身邊,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說着這幾天的趣事。
“哥哥哥哥哥你都沒看到,昨天晏小侯爺和成林伯家的小兒子就在街上打起來了。”林瑜緊挨着林季,“那家夥一拳一腿的,誰也打不着誰。看着特别像兩隻大□□,互相惡心。”
林季跟着林瑜的話想像着那場面,輕輕勾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