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嬴拜下去,對昌武帝說:“是我唐突了。”
昌武帝擺擺手,大喜的日子,他沒打算和祁嬴計較什麼。祁嬴從廣信回來接連立功,都城衛也在和于相旬的管理下井井有條,昌武帝沒理由不賞他。
“你呀……”昌武帝看着他,眼裡情緒不明。
林季看過去,他總覺昌武帝面上笑着,眼裡冷着,好像愛重沒那麼濃烈,忌憚倒生出了幾分。
祁嬴很快拐走了話題。
“陛下今日生辰,我給陛下帶來個新奇玩意。”他擡起頭,語氣是得意的,表情也是。昌武帝來了興趣,讓他呈上來。
皇帝壽宴,祁嬴作為宗室裡為數不多活着的小輩,必定要獻禮。都城衛那點俸祿都不夠養活祁嬴自己,他先下住在家裡,也不跟娘客氣,跑到長公主的庫房裡翻了半晚上,挑挑揀揀,翻出來一個西洋鐘。
“喲,洋玩意!”祁嬴呼一下吹起鐘上的塵土,“哪來的?”
“商道上的小玩意,”端肅長公主聽着院裡叮咣半宿,現下也煩了,催促道,“你挑好了嗎?”
“好了,就這個吧。”祁嬴叫人把這會叫喚的西洋鐘擡出去,這鐘大,有半人高,底座雕着龍鳳,鐘身通體金黃。聽說這東西一個時辰叫喚四次,祁嬴掐着點去看,發現這鐘一叫喚,還會從小暗盒中冒出來隻鑲着紅寶石的小鳥,貴重卻俗氣。
西洋來的黃金鐘昌武帝庫房裡也有幾個,比這貴重,但都不會叫喚。他看着的确新奇,樂呵呵的叫人搬了下去。
混小子在此刻看着順眼點了,昌武帝不禁感歎:“好,這東西好。子安,有心了。唉,一晃這麼多年,想當初你火燒學堂,我隻覺你這玩意混蛋的可以,現在一眨眼,你也大了,能頂住事了。”
殿内傳來一陣笑聲。
皇家子嗣稀薄,本來就沒生幾個,活到大的又少之又少。祁嬴也算是大家看着長大的,都熟悉。昌武帝一提往事,他們便聊了起來。
長慶大長公主今日也來了,她久居永陵,不怎麼走動,尤其是在一雙兒女病逝以後。朝中無太後,她輩分高,就被安排坐在昌武帝身邊。
“孩子們都會長大的。”她笑望向昌武帝,又看向長公主,“皇帝自己也曾帶着長公主去我院子裡揪花玩呢。”
昌武帝趕緊舉杯說:“哎哎哎,不提不提。”
大長公主抿着笑,喝了酒,轉頭看向了長公主,兩個人目光交彙,均扯出個帶着些疏離的微笑。
“你差事辦的不錯,我該賞你。”他對祁嬴說,“講吧,想要什麼。”
祁嬴立刻掀袍跪下。
“陛下要賞我,我也就不客氣了。”祁嬴揚起頭,道,“陛下,之前跟北狄打仗,打壞了父親給我的刀,回京我找遍能工巧匠,都修不好。我求陛下賜我一柄好刀,來日護衛皇城,必不叫那些歹人沾染半分。”
祁嬴話音一落,幽族副使臉色先變了。滿座都是昌武帝的親人臣子,他又提起和北狄打仗,如今坐上唯一和北狄有關系的,不就是他們嗎?
這人在指桑罵槐!
幽族使節從鼻孔哼出一口氣,不甘又不屑的别過頭。正使城府比他深的多,不動如山,一副聽不懂大盛話的摸樣。
昌武帝聽完,當即道:“好!有志氣!王俊,取我天武刀來。”
小王公公福了福身,推下去,不多時捧着一個長盒過來。昌武帝接過盒子,拿起那把長刀,猛地拔出半截。利刃閃着寒光,即使多年未曾出鞘,依舊銳利不減。
“先帝在時,期我日日勤勉,學有所成,将這把天武刀賜給我。”他說,“如今,我把它送給你。”
“祁嬴。”昌武帝道,“别讓我失望。”
祁嬴接了刀。
林季遠遠看着這一幕,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他想祁嬴真是聰明,既然無法帶刀進來,便找皇帝要個賞賜。他理由給的好,一切都順利成章。
藝人們退下去了。
祁嬴回到位上,人剛坐下,不遠處的幽族使節便起身。
“幽族來使代大王來賀大盛皇帝,恭祝皇帝福壽與天齊,歲歲安康。”幽族正使恭敬祝賀,昌武帝臉色不冷不熱,點了點頭。
使節口中的大王是指逐鹿部首領,石丹與北狄聯盟破裂後,他迅速将跟随石丹的幾個小部落收入囊中 ,在西方草原稱了王,成為幽族真正的話事人。但其對于大盛态度搖擺,素有積怨,昌武帝給不了他們好臉色。
幽族正使依舊神色如常,他再拜昌武帝,隻是立着,沒有行大禮,而是行了幽族本族禮儀。昌武帝臉色有些不好看,勉勉強強的回複了。
“幽族比起大盛,沒有什麼好的。”正使對着昌武帝的冷遇,不着急,反而笑着說,“但幽族有好女兒善舞,聽聞大盛皇帝大壽,特前來獻舞。”
“請上來。”昌武帝說。
幽族使節讓開路,很快,門外走來一婀娜女子。她半掩着面,對着昌武帝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