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晨的心動或許是他們這輩子離的最近的時刻,雨中的口号喊得大,但做起來卻很難。這些天,林季查不到任何能夠讓昌武帝改變主意的事情,他也許注定要離開京城,注定要在遠方成就自己。
安靜的夜中忽然傳來了馬蹄聲,那聲音急切,像是誰冒雨匆匆趕來。林季想到什麼,一骨碌爬起身,跑到床邊推開了窗。
“……”林季與外面的人四目相對。
晏飛腦袋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号,似乎是不解,似乎是好奇。林季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關上窗戶。
“哎哎哎哎哎。”晏飛壓低聲音,“别關,别關,他在後面,我這就走。”
林季用巨大的關窗聲回應他。
“嘶,脾氣忒大。”晏飛看着那窗戶龇牙咧嘴,身後的人低笑一聲,擡腿在他馬屁股上踹了一腳。
晏飛的馬對着祁嬴呼哧呼哧吹氣,尾巴狂甩,最終翻了個白眼,哼哼着走了。祁嬴抱臂看着這一幕,沒忍住笑出來,笑到一半,他聽到一聲很輕很輕的吱呀。
身邊的藥鋪後門開了一條縫,林季露出半張臉,問他:“人走了嗎?”
“走了。”祁嬴翻身下馬,“怎麼不睡覺。”
“你們太吵。”林季很自然的甩鍋,他不由自主的看着祁嬴,看着月光落在他臉上,映的人特别好看。過了一會兒,祁嬴見他不說話,就問:“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
沒有。
你臉上有英俊。
林季在心裡想。
“還順利嗎?”他問。
“還行吧。”祁嬴說,“算不上順不順利,能活着回來就好。你呢?”
林季被他問的一愣,指指自己:“我?”
“嗯!”祁嬴問得理直氣壯,“對啊,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胡思亂想,有沒有光着腳亂跑,有沒有感冒?林小公子,你前科累累,不怪我擔憂啊。”
光着腳穿鞋剛剛在想和親的事情昨天才喝了風寒藥把病壓下去的林季表示不想說話。
“我想什麼?”他問,“什麼前科?我不知道。”
“行,你不知道。”祁嬴笑笑,走過來,在林季臉上捏了一把。他這人還帶着甲,粗粝冰涼的手指擦過林季的臉,讓他直接麻到了後腦勺。
祁嬴看着林季縮縮脖子躲開自己,沒再有别的動作,隻是問:“我帶你兜一圈去?”
“不,”林季拒絕,“太冷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行,那等到春天。”祁嬴說,“春天京郊的花也開了,廣信也暖和了,我可以帶你去玩。但廣信沒啥好玩的,前幾天我剛從老爹那邊截了幾批好馬駒,他見了我估計也要揍我。”
祁嬴說着皺皺鼻子,心有餘悸的摸摸胳膊。
林季想笑,但覺得現在笑有點不道德,于是忍住了。他下來就是想看看祁嬴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生病,順便,如果可以,他該和祁嬴告個别。
放着天璇木的小盒攥在他的袖子裡,林季卻在此時不知道如何開口。空氣沉默下來,樹梢傳來鳥鳴,不愛睡覺的小鳥看着難以入眠的人類,歪歪頭飛走了。
“林季。”祁嬴率先打破這沉默,“林思衡。”
他鮮少這樣叫人,林季下意識攥緊手裡的藥盒,擡眼看他。
祁嬴不笑了,他眼神沉靜,像是看出來林季在想什麼。
“我之前對你承諾的事情,我應該都做到了。”他說,“所以我覺得,我的承諾,還是有可信的。”
林季呼吸一滞。
祁嬴的确說到做到,至少對自己是這樣。他沒有不相信祁嬴,所以他不明白祁嬴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穆嘉辰又來找你說過和親的事,對嗎?”祁嬴突然問。
林季點頭。
就在此時,他猛地想起祁嬴似乎跟自己說過,絕對不讓自己去和親這句話。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祁嬴,從他的表情上來看,自己應該是猜對了。
“我對你的承諾,永遠說到做到,而且,我們不是朋友了嗎?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林季聽到祁嬴對自己說,他看過來的眼神溫和,是他往日從未見過的神色。那種表情讓林季的心髒在此刻收緊,腦子裡一片空白。
祁嬴要幹什麼?
天殺的,祁嬴這人做事随心,他還真的沒辦法完全預測祁嬴的腦回路。
“你,你想做什麼?”林季問。
祁嬴臉上有了一絲心虛。
“我們,拉個鈎行嗎?”祁嬴伸出手,讪笑兩聲。
“不管明天發生什麼,别跟我生氣。”他說,“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