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清明、谷雨雙節前後的汴京城郊區,花草繁盛,風物宜人,是一年之中最佳的遊玩時節。
汴京城中最出名的賞花盛事,當屬牡丹花會。
無論是出自皇家禦苑的珍稀品種,還是王公大臣、富戶人家的私人種植,甚至大和尚、小尼姑培育的新品,參加者都會捧出自己最為得意的牡丹,在鬥花大會上炫耀展示,評選出名揚天下的年度花王。
是的,這場盛會,連出家人都會來參加評選,轟轟烈烈,争奇鬥豔。
金明池西側的率先寺,有個守心和尚非常善于培植牡丹,養了幾百個不同品種的牡丹,足有一千多株,每年春季花開,争奇鬥豔,蔚為壯觀,吸引着大量香客前去賞花。
今年牡丹大會就在率先寺舉辦,雲初和百薇起了個大早,雲初一身淺綠素白,百薇一身藕荷色羅襦加月牙白外衫,兩人特意穿了新做的衣裳,像開得生機勃勃的茉莉與海棠。
青木駕着馬車一路奔馳,引人側目。
等她兩趕到時,寺内外到處都是前來觀花的百姓,人聲鼎沸,水洩不通,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率先寺。
甚至官員們已經直接在寺内擺起了宴席,與民同樂,花香撲鼻,絲竹入耳,實在是一樁賞心樂事。
青木抱着一盆蓋了黑紗的汴錦牡丹,在前面走着,陡然發現燕馳和陳行正在跟着一個富貴公子身後,“阿姐,前面好像是燕大哥和陳公子,想不到他兩也來了。”
雲初和百薇順着青木的目光看過去,的确是他倆,百薇正準備跟他倆打招呼。
雲初立馬止住她,帶好二人帷帽。他倆前頭正在觀賞牡丹的人,頭戴垂腳幞頭,身着梅花方勝紋宮錦窄袖袍,腰上系着玉跨帶,不是别人,正是——當今官家。
化成灰,雲初都認得,她還記得官家看她跳小狗扭屁股舞時,那副憋不住想笑的表情。
雲初想哭,一看到官家,她就想起自己一件件黑曆史,羞恥感滿滿。
立即小聲跟青木和百薇說道:“前面那人是官家,咱們繞道走。”
兩人一震,又瞄了一眼官家,立刻跟上雲初的步伐,拐彎走到别處去。
三人在寺内轉了一圈,忽聽寺鐘敲響,衆遊客都往寺内的廣場處走,雲初三人也随大流跟上。
現場布置的花團錦簇,幾千株牡丹圍成一圈,中間的石桌上用于鬥花展示。
上首坐着的并不是官家,而是一衆官員、僧人、富戶,也就是說官家是微服私訪,并不參與評選。
“吉時已到,請參選牡丹花王者,按叫号入場!”
“一号,王婆婆家玉兔香,有請入場!”
“去掉最高分,去掉最低分,去掉最低分,九分!”
“二号,銀李園,朝天紫,有請入場!”
“去掉最高分,去掉最低分,最後得分,九點六分!”
······
“五十七号,庶人園,汴錦,有請入場!”
雲初帶着帷帽,抱着汴錦,輕輕放在石桌上,小心掀開蓋着汴錦的黑紗。
一顆高大植株上,開着衆多如玉盤大小的牡丹,花開九朵,朵朵不同,純紅色,紅白花瓣相間,半紅半白,純粉,中間全紅、四周底瓣全白,全紅花瓣挑染幾絲粉白········那花瓣和嫩芽上還帶着清晨的露珠,集二喬、洛陽錦衆多牡丹優點于一身。
引得衆人驚呼,台上一衆官員立刻下來近觀。
“去掉最高分,去掉最低分,九點九分,扣掉那零點一分,希望庶人園明年繼續努力!”
雲初老遠就看見了葉崎在跟一群富貴公子聊天,拿出錢袋,交給青木,“快去那邊找葉公子,讓他下注汴錦,我投一半賭注,赢了錢,跟他對半分。”
“今年的花王,我猜是汴錦。”
“清玉堂、大相國寺主持了無大師的牡丹都沒出來呢。”
“要不,我們打個賭,十貫錢,押今年花王。我押汴錦。”
“我押了無大師的牡丹!”
“清玉堂!”
“十貫有什麼意思?我十倍押庶人園汴錦!”
“葉公子!我們鬥花,你莫不是看上那小娘子了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去去去,什麼亂七八糟的,鬥花就鬥花,你們是不是沒膽跟?!”
“跟!我不信了,了無大師,培育牡丹一輩子,還鬥不過一個無名小娘子養的花!”
一時間,十幾個人,都下了百貫賭注。
當~當~當~
“我宣布,本次牡丹鬥花大會魁首,庶人園,汴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