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在屏風外面坐着,她說一個穴位,三爺紮一個。
八月初的暑熱天氣,沒有一絲涼風,待施完一整套針,雲初出了一身汗,腦門上的汗水徑直淌下,整個人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跟閻王爺搶人,費腦子,費體力。
雲初對裡面的柳三爺道:“麻煩三爺幫父親按一下穴位,先按天樞穴,一直往下,經膻中,再到天阙,再到腿側足三裡,入太溪,最後順着腳踝往下,一直推到大腳趾。”
“推到天阙時,會有一股刺痛,不能停下裡,推到大腳趾時,快速用三棱針紮破大腳趾。”
柳三爺一一照做,多年行醫經驗遊刃有餘。
紮破腳趾的瞬間,黑血流出,廂房裡逐漸蔓延着一股讓人嘔吐的臭味。
“三爺,另外一條腿,麻煩您也照做,施完針後,一盞茶内,得把毒血逼出來。”她老翁入定般靜靜坐着。
一點惡臭算什麼,上輩子在病房裡,屎尿橫流、人間百态,什麼沒見過,隻要是能夠活着,這點苦算什麼。
雲初道:“燕馳,照着藥方抓藥煎服就行,今晚就喝,今日不能沐浴,最快明天才能沐浴。父親,您安心休息,明日清水沐浴之後,我會來制作藥浴。”
一直忙到深夜,殿帥的飲食、器皿、經手人員全部換掉,更多時候,燕馳負責人員,雲初負責檢查器皿、藥物。
夫妻兩各自洗完澡,癱在榻上。
“娘子,剛進門第一天,就讓你受累了。”燕馳有些愧疚,愛不釋手的緊抱着懷裡人。
雲初找了找她的肉枕頭,有氣無力道,“說的什麼傻話,夫妻一體嘛,你瞧見了吧,我就說我擅長紮針。”
燕馳一摸她纖瘦的小身闆,這種高強度的施針、勞累,難怪她會瘦,“有你在,我就很安心。”
······
翌日一早,燕馳看着雲初吃完兩塊乳糕、一碗玉帶羹、小半碗筍蕨馄炖,才放她去調配藥材。
調好藥材,扔進鍋裡煮好之後,把藥材倒進泡澡用的大木桶,叮囑三爺,待殿帥泡了一炷香後,水涼時要加熱水,便出去坐在院子裡發呆。
她給殿帥把脈,掂量了一下,每三天施一回針,藥浴一次,把毒清理幹淨,至少需要半年時間。
殿帥府大門緊閉,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本來三天就可以回門的,現在也回不去了。
她的花果鋪目前在售的估計隻有甕栽的蓮花,生藥鋪還有一千多棵赤靈芝、甘草、麥冬、紫蘇等三十多種藥材頂着,備親的那一個月,每天她都去挖兩畝地的草藥,暗自慶幸她有囤貨。
雲初帶着晴心和元琪回了廂房,讓她兩在外面守着,不讓人進來,若是燕馳回來了,就說她在沐浴,讓他在外面等一會。
随即進入空間,快速采摘了幾串荔枝,喝了幾捧泉水,把兔子、烏雞、榛雞輪放到另一側場地養殖,那邊的苜蓿草、燕麥草已經郁郁蔥蔥,菠菜、菘菜長勢正好。
不敢耽擱太久,一盞茶的功夫,就拎着荔枝出來,擺放在廂房案幾上。
燕馳把府上所有的女使、小厮都進行了盤問,這些人的父兄三代都跟着燕家,竟然還在眼皮底下下毒。
殿帥自從昨日被帶入海棠軒,除了幾個人之外,其他人,均不知道情況。
燕馳此時面色沉重的回院内,先去看了眼自己爹在泡藥浴,又回房看到自家娘子在吃荔枝。
隻能自歎自己很有福氣,他娘子,有時候是心真大。
菁娘始終不開口,燕馳知道自己娘親去世多年後,父親一直不再續玄,房中一直是菁娘在照顧,無名無份,對于一個女子來說,的确不公平。
根源不弄清楚,始終都是個隐患。
雲初換了一套很樸素的衣裳,吩咐晴心把荔枝放在冰塊中冰鎮,端進關押菁娘的屋裡。
兩人面對面坐着,中間擺着一份冰鎮荔枝。
菁娘頹然坐着,幽怨道,“還沒恭喜你啊,小宮女竟然嫁入殿帥府,成了三公子的夫人。”
雲初靜靜的看着她,丹鳳眼,鵝蛋臉,三十歲不到的年齡,皮膚保養的都很好。
“菁娘子,嘗嘗荔枝吧。”
菁娘撇了她一眼,沒做任何回應。
“你聽過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故事吧,貴妃愛吃荔枝,一騎紅塵妃子笑,世人都贊玄宗寵愛貴妃,給她的兄弟姐妹加官晉爵,多少詩文歌頌君王對她的寵愛。可是,一朝兵變,就犧牲一個女子。”
菁娘微皺雙眉,懊惱道:“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