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紅綠燈一批又一批的行人走過,路中央指揮交通的警察,在這麼無聊的情況下他也能看很久。
餘光内闖入一雙皮鞋,他走神想着剛才在咖啡廳的事。
自己為什麼要走?留在那等高峰期過再去打車不挺好的嗎?
“接你的人還沒來?”
從頭頂上方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宛如巨石将林樂雩砸了個正着。
他怔愣揚了揚頭,與站在身邊的人對視着。
林樂雩深吸一口氣,他感覺渾身冷的有些緊繃。
克制不住的心跳加速,那個永遠沒有臉的模特有了具體五官。
長達九年的電擊治療,使他漸漸忘了這個曾在絕望時拉着他的人,以為忘了他的聲音,忘了他的樣子,可再次見面那些忘了的東西又席卷而來。
猶如烈陽,将他一點點吞噬。
沈硯辰垂着眼睨看坐在石墩子上顯得可憐的人:“怎麼不說話?”
林樂雩被他這麼一說,話哽在喉嚨出不來。
“我還以為你要在國外待一輩子。”沈硯辰沉着的眸子看他。
分别的九年裡,林樂雩無數次想過再見面時會是什麼場景,預想了無數種可能,想了很多話。
真到這天,他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了。
車水馬龍,鳴笛的聲音将林樂雩思緒拉回,他将目光平移在馬路對面。
大腦被沈硯辰的話砸的幾乎沒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覺得無盡的黑暗盡頭滲進了陽光。
除開這些,更多的還是緊張,慌亂。不安的情緒圈固着他,令他怎麼也開不了口。
此時綠燈了,周圍行人走過,林樂雩依舊愣在原地,反應有些遲鈍。
他沒說一句話,直至紅燈再次亮起,沈硯辰自嘲問:“就這麼讨厭我?”
“沒有。”林樂雩擡起頭,當視線與他再次對上時又沒了底氣。
沈硯辰收起目光,他看了眼長長的街道:“高三注銷了微信,還以為是我換号加你,你覺得厭煩,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消失個徹底。”
令林樂雩怎麼也沒想到,那些久别重逢煽情的畫面一個沒上演,沈硯辰在和他翻着舊賬,仿若他們還是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眼底容不下一點誤會。
可林樂雩最擅長的就是撒謊,當年是,現在也是。
林樂雩起身,匆匆結束話題:“酒店還有人等我,下次有空再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路邊出租停下,他上車後報了酒店的位置,窗外一切往後倒退,餘光中再也看不到路邊人的身影,林樂雩才捂上臉,一片冰涼。
回到酒店,他洗澡躺床上沒多久,手機響了。
接通電話,對面的人大着嗓門喊着:“Forest!聽說你回國了,我這邊有個私活,你接嗎?”
林樂雩将手機拿的距離耳朵的位置遠些,對面似在酒吧,搖滾的音□□過手機傳遞而來幾乎快把他耳膜穿爆。
“不接。”
“不要着急拒絕嘛,是老太太七十大壽,想請你為她設計幾套禮服和旗袍,價格當然很可觀,絕對不會虧待你。”
房間燈光很亮,林樂雩擡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隔絕外面的燈光,他緩緩道:“她不是前幾天才過六十九的生日麼?怎麼又要大壽了?”
混着搖滾樂隊的聲音從手機内傳來:“提前籌備嘛。”
林樂雩無語道:“沒空,很忙,沒事挂了。”
“唉!等等!”對面的人連忙道,“我聽說你辭職了,還在忙什麼?”
“家裡的公司出了點事,回國處理。”
“那你帶藥了沒?”
“帶了。”林樂雩想了想道,“還有事麼?”
“有啊,你不知道你一走老太太一直念叨你,這邊我們也能等你公司的事處理完再談。”
“不了,前段時間剛接的一個婚服設計,公司的事處理完我要去找裁縫制作婚禮西服。”
簡短一句話,對面足足愣了一分鐘,就在林樂雩以為電話挂了時,幾乎是很弱的質疑聲:“你不是不接婚服設計嗎?”
“我樂意。”林樂雩說完不再等對面說什麼直接就挂了電話。
有時候人就是那麼雙标,Forest永遠注重自己靈感設計,他沒設計過婚服,像是從心底抗拒,曾經有人開出高價聘請他做婚服設計顧問,他想也沒想拒絕了。
而在這次,可能雇主是沈硯辰的朋友,所以他的原則也就沒那麼重要,甚至願意為了能盡量滿足對方要求,千裡迢迢他從國外準備回立江卻在西岩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