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姝此時正捧着一杯溫茶潤嗓子,聽見禀報的人傳話,她咽下噙在口中的茶,舌尖彌漫着淡雅的茶香,随後又頗為不可置信的問上一句:“你說是誰來請我過去?”
“回禀姑娘,是大夫人請您過去,還吩咐一定要帶上您的丫鬟意歡。”來通信的老奴才不卑不亢的将話又重複了一遍。
話語間又擡頭看了眼,候在她身邊的意歡。闫姝喝茶的手停在半空中,内心想着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她母親這個時辰來叫她過去,還真是古怪。
“知道了,我飲完這杯茶就跟着你們去。”闫姝還是有點眼力見的,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平常不會特意去誰面前轉悠,省得惹了一身腥,她都這般退讓,還能礙着誰的眼不成?
沒錯,闫姝猜測她母親這時候找她,鐵定是來興師問罪的,還點名要帶上意歡,這不是要直接定罪嘛。思來想去,闫姝隻能把事情聯想到白日銀簪子的事情上,煩死了,“意歡,你去把我床頭内側的那個紅木盒拿出來。”
算了,破财消災,這事兒要是真由小表妹引起的,那她索性多賠點銀子進去得了,總不能反倒讓意歡受了委屈。
這戚安安還真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主,這麼快就到母親那裡哭訴了。分明亂攀咬的是她,到最後還要從自己這裡找場子 ,無端的,闫姝心中升起一股憋屈憤懑,手中的茶盞被她死死捏着,表妹還真是欺人太甚。
意歡拿出來那盒子時,還有些遲疑不定,這東西平常小姐寶貴的緊,收拾床鋪時動都不讓動。這又把這盒子拿出來了,她想到剛才禀告話中特意指定自己跟去,心中升騰起不好的預感來。
眼看着小姐打開紅木盒子後,眼中流露出不舍,卻又堅定地挑挑揀揀。意歡忍不住回想起這幾日的所做,不明白自己是哪兒有了錯誤。
闫姝不一會兒就挑好了幾種樣式的簪子,而它們的特色無一不是簡單又素錦,搭配上戚安安的氣質剛剛好。收起自己的小金庫,她讓意歡放回原處,心中念叨着,她昨兒才破了财,今兒又要舍幾件頭飾,莫不是最近她不小心得罪了财神爺。
要不,改明兒去燒幾炷香,拜拜好了。
要知道她俸祿每個月就那麼一點點,買買話本子,帶着丫鬟在街上溜幾圈就花得幹淨了,破她才運,不比要了她命根子還讓人難受。
正這般思忖着,那老奴才就又問道:“三姑娘這是妥善了?”
闫姝心疼的包着幾根簪子點頭,“好了,意歡我們走吧!”
戌時一刻,天色已經微微暗淡下來,天邊最後一抹霞彩消散,空氣都開始涼爽下來。入了母親的院子裡,闫姝和意歡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跟着老奴走了片刻,才緩緩入了房門。
闫姝是不怕戚安安在暗地裡使絆子的,她受欺負自然會還回去。可耐不住戚安安每次,都要想方設法在母親這裡哭委屈,她娘又是個偏心眼,疼惜這個孿生姐妹的女兒,兩人起沖突,有一人落敗,那肯定次次都是她。
房内各色物件擺放的整齊又美觀,不像闫姝房内,随意放置的東西順眼就行。她母親是家裡内院的掌權者,屋内陳設都很講究又氣派,此時門口正站着兩位守門等吩咐的丫鬟,屋内同樣在母親左右各站一位上了年紀的嬷嬷。
而屋内主座上,正坐着位雍容華貴,膚白如脂的貴婦人,她娘親平素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出頭的夫人,可想想她大哥,都已經行弱冠之禮,想來母親樣貌好,歲月從不敗美人,時光竟然也在她的身上留了幾分餘地。
又瞧母親身旁坐着戚安安,正露出一節雪白皓腕被她娘輕輕撫摸着,她母親心疼不已,萦繞在她們兩人之間的溫馨氣氛,令進門的闫姝晃神了一瞬,緊接着她便垂眸恭恭敬敬的行揖禮:“母親萬福金安,表妹安康。”
融洽的氣氛戛然而止,她擡收間瞥見母親幫忙把表妹衣袖打理好,這才不疾不徐瞧她望來,“姝兒,你最近課業不錯,昨兒夫子還特意到我這誇耀你一番。”
孫氏徑直起身踱步到她跟前,闫姝心知母親今兒喚她來,是替戚安安出氣來的,便特意收斂上次同母親對嗆的語氣。
她放軟了音調,帶着絲淺笑,俏生生地道:“謝過母親,這還是多虧了母親上次提點女兒,姝兒自知天賦差,所以每每将夫子布置的課業多細細品讀,下了苦功夫專研,這才能夠趕上表妹的聰穎才智。”
孫氏不料她這般乖巧,本欲發作的脾氣消了幾分,“你既然是知道的,就不該每次我教導你時,便要與我争鋒相對,你是我女兒,我當然是盼着你比旁人優秀些許。”
闫姝點點頭輕笑着回答:“母親說的極是,姝兒說不上什麼大道理,但也明白勤能補拙,更是明白母親先前對姝兒的良苦用心。”
畢竟,誰讓她最近剛得了一位大助力呢?
她這樣一改往日那執拗性格,反而顯得出女兒家對母親天然的依賴感,孫氏清楚自己對安安的關注,多于親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