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在乎于此,不是他姨母,便是皇帝的眼線。
要說誰最不樂意他娶妻,莫過于皇帝,身是這人的一把刀,他又怎會輕易放出一個隐患出宮呢?
而最希望他能夠過上平凡日子的人,無外乎他那心慈的姨母。想到皇後,冷酷如他,也不免得柔下三分臉色。
他幼年入宮,多虧姨母照料,才沒能輕易死在皇城司暗衛營,想來最貼近他的人,也最盼望着他早生貴子,阖家歡樂。
氣氛到此突然有些異樣,太子勸說不動,正欲想說些什麼别的來岔開話題。
東宮門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問候,“太子殿下可在宮中,你們幾個奴才擋住我去路做甚?”
未見身影先聞其聲,來人呵斥聲不絕于耳,“什麼狗奴才,怕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連我的路都要攔!”
榮玄和太子面面相觑,繼而快速地聞聲看去,隻見被那人呵斥攔路的小太監連連敗退,最後“啪”的一聲,跌坐于地上,頭上的帽子同樣和主人一般,咕噜噜地在地上滾了一圈。
小太監面色慘白如斯,畏畏縮縮地低着頭摸上腦袋,發覺帽子不見,衣冠散亂,更是誠惶誠恐。
不待他多思索,一隻穿着玄色緞面,面上繡着雲鶴飛天的長靴,一腳踹在太監攤開的小腿上,“蠢奴才,這就是你擋住本皇子的下場,還不快滾開!”
一句話落,驚得小小太監一個激靈,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快速找尋自己的帽子,遠遠地躲開來人。
“原來是三皇弟,怎有空來孤這處閑逛呢?”太子眸子深處劃過一道暗色,緊盯那人踢人的腳瞬息,馬上換上溫潤的神情,關懷的詢問道。
來人兩大跨步,展現出身形來,這人面上和太子有三分相似之處,可細看而去,面容卻多幾處陰柔之美,面若冠玉,柳眉自成。
他身穿一身鵝黃鑲金邊的錦緞袍子,襯得他宛如風流貴氣的多情公子,唇瓣此時正露出譏笑之色,“皇兄在宮中呀,怎就不應我一聲呢?不然這小公公也能免了一身皮肉苦,瞧他剛才摔那一下,可是心疼人。”
他話雖是這般說着,但神情之中不見半分愧色,想來是嚣張跋扈慣了,做起事情來順心順意。
而後三皇子面色一轉,譏笑變成驚訝之色,望向榮玄時是不加掩飾的探究,“這不是榮世子?難得進宮陪着我皇兄。”
榮玄薄唇微微向上揚起,從容不迫道:“三皇子殿下,别來無恙。”
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下他,留連于他坐在輪椅上的雙腿片刻,“世子客氣,也是你好運氣,我此次來東宮,是奉父皇口谕來帶皇兄去養心殿用膳,既然你也在此,就一同去吧。”
用膳而已,派個公公來通傳即可,何以勞駕三皇子前來。幾乎是一瞬間,榮玄兩人就已經想到這點。
良久,不見兩人回應,三皇子收起散漫态度,無語撇了眼太子,“我今日去林間獵了頭鹿送給父皇,父皇仁慈,特意讓禦膳房趁着新鮮烹饪美食,這才讓我來,請皇兄去享受口腹之欲。”
榮玄當即笑說道:“那我還真是來對了,依托了太子和三皇子的福氣,這才能嘗一口禦廚做的鹿肉。”
他回應的及時,沒讓三皇子的話柄和顔面落在地上。
三皇子難得高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頭算是承認了他的恭維。
太子也随即回過味兒來,三皇子這是借着皇帝口谕,耀武揚威來了。
他心覺好笑,也應道:“确實如此,等我囑托幾句,換身外袍就去。”
太子定了心,自認三皇子不會因此诓騙,而後便施施然揮去伺候的奴才,讓她們把東西都收拾起來,轉身入了寝殿換衣。
榮玄和三皇子徒留在庭院中,三皇子猶如入無人之地,自顧自地落坐院中石凳,石桌上擺放着蜜餞和茶飲,他撚起個話梅塞入口中。
眯起眼睛來,享受着舌尖綻放的味道,可馬上他就呸呸兩口吐掉了那顆話梅,跟随在他身後的奴婢迅速地上一條錦帕。
“這什麼話梅,竟然味道這般怪。”他嫌惡地擰着眉,又撚起一個仔細觀看片刻,随後一丢,“這種東西還能入口嗎?”
“自然不比三皇子殿中的吃□□巧,不過也是旁人難得一見的美食。”榮玄聽聞動靜,淡然望過來,讓奴才将自己推至石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