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想,他這樣的回答,反而引起衆人的猜疑。
榮玄還是那一貫的笑容,清冷而疏離,可就是這樣的笑,落入不同人的眼中,赫然是給予每人不同的體會。
剛在父皇面前出了風頭受賞的三皇子,對上榮玄自傲的笑意,眉頭輕挑,輕蔑之色從那雙瑰媚的眸子裡一閃而過。
三皇子一揮衣袖,裝作不在意似的擺弄。目光緊盯榮玄,等他開口。他便是不信,這個榮玄還能有什麼小伎倆,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
太子亦是向榮玄投去鼓勵之色,“你若有好的想法,不要膽怯,隻管說出來即可。”
他倒不指望榮玄能說出來個所以然來,接近榮玄,親近他,不過是自己為人臣子所做出的表象而已,畢竟,榮玄可是當今中宮,他那位母後的親外甥。
暗光從這位溫柔如玉的太子殿下眸子中劃過,他看着榮玄的目光在下沉。還好榮玄是個好拿捏的性格,不全然是個蠢貨,不曾搞砸他的謀劃。
也不算枉費他常年費心,和這個木頭一樣的人結交至此。
在外界看來,榮玄常年深居簡出,雖冠有勇毅候世子的名号,但不如平常的官宦子弟善言談,懂謀劃。
且他鮮少出于外界,無官職在身,能夠接觸到的政事幾近于無,他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阻力,或者是幫襯,這也是為何三皇子能夠坦然邀請他來用膳的原因。
但凡換成旁的什麼人,三皇子都會心生警惕,可這樣一個殘廢之人,壓根不會給任何人造成威脅,遑論是自負高傲如三皇子這般的人。
又或者是榮玄本身便不愛言語,冷情冷意的姿态,無端的給人造就出,他雜念空空,不念凡塵的仙人之姿。
這樣性格的人,能在此時主動提及想法,也是出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除卻一人,在一刹那稍稍驚訝過後,反倒是更加起了興緻。
皇帝興緻盎然,他可是知道榮玄這個人城府極深,在外人面前一貫愛裝作無知無覺,這還是頭一回,願意在外界嶄露頭角。
因此,皇帝更保持着新奇地心态,等待他的答案。
榮玄此時提出作答,必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掃去以往淡漠,顯得那抹淡笑更為真誠,“臣不敢妄言,隻是從太子和三皇子的辯言中,感悟一二,想來現今那位買官的朝臣,如若得知自己早年行徑敗露,不知會做出如何選擇。”
“其實,說來無非有二,他若真當是位賢臣,所遇狀告之事,無需多言,便可能自主辭去官職。”榮玄将自己猜測逐一講出。
太子颔首,“不錯,确實會如此。”
“反之,他是個膽大妄為的逆臣,做出如同三皇子先前所言那般官官相護之舉,定會選擇矢口否認。”這處,榮玄在借用三皇子先前的言論。
聽此話,三皇子同樣冷冷應了一聲,算是承認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皇帝狐疑問道,“這時,我又該如何處理此事?”
榮玄眼睫微微上揚,與皇帝直視雙眸,口中的話語好似帶有蠱惑人心的效果,在宮殿内低低奏起弦樂之音,“畢竟年限已久,且他本家于陛下您又有舊交,而此時想必陛下也會有決斷,更甚至,您可以放任此事發酵,順藤摸瓜查出有哪些官員支持此人,屆時再下定奪,必能鏟除其中參與買官一案中的各路不軌之徒。”
從最開始簡單的買官人調查起,其中盤根錯節地買賣兩方,有誰經手,又是誰進行販賣,這各中勢力定然龐大無比,可是真是按照榮玄所推斷,以此類推,說不準當真能夠将此連根拔起!
三皇子猛然吸了一口冷氣,望向榮玄那鎮定自若,又淡定的神色出神,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此時此刻,他全然忘記方才在他心底深處,還在痛罵榮玄的不自量力,不過短短半柱香的時刻,他的态度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榮玄此人,莫不是個鬼才?畢竟他剛才說的那些法子,想來還是有點東西的。
榮玄這些話,還真是妄下結論,朝堂之事,豈能是他這個從未踏足過的人能夠随意斷言。太子皺眉不悅,看着榮玄的眸子中滿是不贊同。
又或者,這其中海參紮着連他自己都不曾了解過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