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姝聞言,下意識地朝着周遭看了一圈,街上的人潮散去,隻餘下清清冷冷的幾戶商戶,點着油燈開着門。
不時刮起的一陣疾風,卷起地上殘留的破爛兔子花燈,不知要走向何處。
眼前的此情此景,與先前的人聲鼎沸,簡直是天壤之别,好好的乞巧節,竟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攪亂。
闫姝内心一陣唏噓惆怅,旁邊正有一位大嬸在收撿自己的攤位,她看見其中還有幾盞完好的花燈,思索一番連忙走上前去打探,“嬸子,你們這都準備收拾東西回去了嗎?”
榮玄在巷子裡整理衣物,順帶平複下内心情緒,好整以暇地出去後,先見到闫姝候在攤位前的身影,而後便見三皇子帶着侍衛朝他走了。
榮玄示以微笑相待,“三皇子倒是聰穎,似乎早就料定會出事一般。”他狀似無意提及,話裡話外卻含沙射影。
“看來榮世子還是對我有誤解,我隻是想陪你欣賞煙花罷了,何必把這些莫須有之事推讓到我身上呢?”三皇子不以為然,就算榮玄隻差親口挑明此事,他也能心平氣和地矢口否認。
他這便是在說,沒有實質性證據,他就不會認下此事是他所為。可想來榮玄若是有45證據,又怎會與他多費口舌。
“榮某并無此意,現在外面總歸是不安全,三皇子不如早日回宮,也免得貴妃擔憂。”榮玄無意與他糾纏,隻想快去探尋護城牆那邊的狀況。
好在三皇子是個識趣的,可能是他此行目的已然達成,竟然真的了當離去。榮玄呼出一口濁氣,眼下解決了一個後顧之憂,他面露難色地回首望向闫姝。
今日本想與闫姝好好暢玩一番,他還特意讓人在河畔邊安排了畫舫,隻可惜了這般好的日子,全被那幕後之人給攪和了。
榮玄蹙眉不語,眼睫微垂下,陰郁之色在眼底蕩開,顫動的濃密睫毛,好似蝴蝶翕動翅膀,帶着一絲脆弱難堪。他本想帶着好不容易出門的闫姝共賞京城夜景。
都要怪這不識趣的刺客,偏生來的不是時機,瞧着大抵還要費些功夫的處理。榮玄心下生出不悅,目光似寒冬臘月的冰霜,直叫人心底泛起涼意。
闫姝回眸便見榮世子面色冷若寒霜,一時之間摸不透他為何這樣。她下意識将手中的東西背于身後,略微腼腆的走向榮世子。
榮玄警覺,蓦地發現闫姝走來的舉動,他收斂滿身霜寒,颔首示意:“闫姑娘,我瞧着今日已不易出門遊玩,不如我先送你們回去可好?”
闫姝也不願在外面久留,唯恐是又生禍端。不過在此之前,她尚有一事要完成。她深吸一口氣,将背在身後的雙手拿了出來,她手掌上托舉着一盞荷花燈,是那種再普通不過的,被人們放入河中祈願祝福的河燈。
“本以為今日會有機會,能同世子一起去放荷花燈,可今日不巧,想來河邊也無人,定然不安全,我便想着,榮世子如若有機會,是否可以幫我放一盞?”闫姝将手中之物,向榮玄方向遞了遞,眸子盛滿期許。
榮玄定定看着,忽然意識到方才闫姝停駐在小攤良久,是為了這件事,他出手接過,“自然。”
巴掌大的河燈在手邊燃燒着,榮玄複而又道,“我先送你們回去。”
闫姝見他身邊并未有侍衛跟随,頗為擔憂道:“我家車夫等會兒到南街來,不如榮世子同我一道,先送世子回去?”
得知她已有打算,榮玄便不再多慮,“我那侍衛已回去駕車,我就在此處等着便好。”
闫姝颔首,兩人道别,她最後一眼深深望向榮玄手中的河燈,随即和丫鬟一同回到來時的地方等車夫駕車來。
榮玄仍舊等在原處,那擺攤的大嬸看大街上着實無人,生意蕭條,唉聲歎氣地把東西打包好,推上自己的小車準備離開。
可随即離開時,她看見個矜貴清冷的公子,等在巷子口。大嬸少許驚訝地出聲“咦”了一聲,緊盯住他手裡的河燈不放。
榮玄想要将這股探究,又好奇的目光忽視掉都難。他不予理會,那大嬸卻像是狐疑至極,大膽地跑上跟前來,“公子這燈是不是有位小姐送的,俺看着燈像俺的手藝。”
榮玄知道闫姝确實是在這人手中買的,隻是,售賣過的東西難道還要講究到誰手裡了不成?哪有這般道理的。
嬸子看出來他的審視态度,忙不疊地搓搓手,向貴人讨好地笑着道:“不瞞公子,實在是那位小姐太特别,俺賣她燈時,她還特意要了紙筆,說是許願要虔誠,在紙上寫好了放到這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