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采兒是少見聰穎又果斷的女子,不然怎能從一衆世家貴女之中脫穎而出。
能成功選入太子妃候選,她的家世才情必然沒得說,而能夠一路順暢坐上太子妃寶座,便是要看一個人手段和魄力。
毋庸置疑,王采兒不管哪方面都頗為優異,她總能在一堆亂麻中選出那最先解決問題的線頭。也憑借異于旁人的直覺,觀察到李簡昱此人面對戚安安時的心猿意馬。
戚安安并非京城中最為貌美的姑娘,也沒有出類拔萃的才情。然人人皆有七情六欲,見多了美女如雲,戚安安這類柔弱又乖巧的女子,便在一衆或清高、或美豔、或孤傲的貴女中凸顯而出。
其實溫柔似水的姑娘也并非稀品,怪就怪在戚安安那京城中幾乎人人可知的身世。惹得旁人見她,總是多了幾分憐憫審視。
太子喜愛她是真,但是不可否認,這份感情中有憐憫之情時,或許還摻雜同病相憐的悲憫之心。
護佑戚安安時,誰又可知,太子是不是透過戚安安,看向那個隐藏其中,同樣屈居他人之下的自己呢?
與此同時,太子心中認定她是個玩物也是真。不然,為何不敢當面給予闫家承諾,私相授受一事傳出,敗壞的可是姑娘家的清譽。
如若他當真珍視戚安安為心愛之人,怎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許下承諾,又次次毀約?
如有真心,怎可忍心愛之人為他背負罵名?
不外乎是覺得,戚安安無父母在旁撐腰,能夠任意拿捏團揉,并且不用為之付出代價。
可恨世間男子多是薄情寡義之輩,萬事以利益為先,寵愛一時,不抵一分半利。
愛意,不過是他權利鬥争中,最為不值一提的所有物罷了。
李簡昱亦是如此,一個個打着傾慕心悅的外殼,實施有利可圖的貪念。
或許呀,戚安安自以為掌握自己命運時,她已然一步步陷入越發泥濘沼澤之中,也猶未可知。
人終其一生,都在追尋求而不得之物。戚安安想要一份真正偏袒愛護自己的情感,可她身無大樹遮蔽,自身猶如孩童抱金招搖過市,怎可分辨出誰人是真情實意。
時不待她,巧合總在不經意間發生。昨夜兇險遇刺,容玄當即便将人壓下去審問。
本以為是太子按耐不住性子所為,結果卻出人意料,此人居然是戚安安派來刺殺闫姝的暗衛。
也怪戚安安對自己太過自信,想用人之時,竟找不到可用人。
無奈之下,派出太子安插在她身邊的暗衛前來行刺。好巧不巧與王采兒的盤算歪打正着,那李簡昱本就是唯利是圖的惡徒,不過是有一副好容貌與家世。
遇見戚安安這樣柔柔弱弱,随波逐流一心攀附的菟絲花,兩者一拍即合,倒是有些分不清誰是誰非。
她委身落入李簡昱編織出的另一個牢籠中,仿佛隻是一個早晚問題。
王采兒此舉,恰恰激化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昨夜寒風凜冽,恰似一縷春風成就兩個各懷鬼胎的不謀而合。
闫姝低垂着眉眼,認認真真地消化榮玄帶來的訊息。那些驚世駭俗,離經叛道的秘聞,落入她耳中,好似也與平常閑話無異。
“這是表妹自己的選擇,如若說是王采兒的計策了得,不如說表妹自願如此,她隻要别那麼貪心,何至于此落入這等下場?”悲切之感雖已從中油然而生,闫姝話裡話外卻透露着不加掩飾的冷漠。
她不是喜歡發散善心的聖人,萬事隻求一個因果報應,戚安安的悲劇,歸根結底是她蛇心不足。
貪婪,本就是一種罪過。
風雨欲來之前夕,平靜如一面湖水。
第三日回門,榮玄備下厚禮,攜自家夫人前往闫家。簡制樸實的馬車停在朱紅大門前,闫姝素手撩開窗簾,定睛一瞧,露出幾分笑意。
難得看到闫家衆人這般齊整,又少了戚安安的身影。
且見大門内走出一衆人,闫家祖母首當其中,步伐矯健,眼神熱切。她身後跟着緊張的孫氏和闫林帆,闫父倒是不緊不慢地踱步而出。
闫姝在婢女的攙扶下了馬車,不待回頭尋機吩咐人擡禮品,一擡頭即被人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