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虞是個提不起劍的廢材軟蛋,修仙界都這麼笑她。
“所以綁我去給邪魔吃都嫌幹巴呀,您就放了我吧。”
侯虞并不在意種種評說,編造謊言被揭穿了就順坡下驢,還是求饒。
“看來你并不知曉。”
男子饒有興趣地開了口,引來侯虞不解惶恐的目光。
“近來,在邪魔界廣為流傳一則訊息。鄜甯侯氏千金,是上古神樹轉世,若得而吸食……”他停頓片刻,“必當功法大漲,獲緻傾世魔力。”
說者随意,聽者心驚。
短短一段話,所含神威太多。
執掌蒼生靈動的上古神樹,是整個修仙界都知曉的傳說。千年前,神樹遇劫寂滅,廣散靈氣于人世,方使凡人得啟仙途。
神樹寂滅前,曾落下九重法陣封印上古禍世魔物,為防止陣法失靈,修習仙法之人常相約齊聚,一同施法加固,故而誕生了最早的仙門世家。
侯虞上次符術課,偷撕用來烤雞的書頁,還繪有神樹拟貌的小畫。
如今說她,是神樹轉世?
侯虞很難說懷疑,隻能說全然不信。
首先,一棵神樹,是怎麼轉世的?
其次,侯虞開口詢問另一個疑惑:“若我真有此神通,那您不該先下手為強嗎?”
她卻看見男子氣定神閑地對她微笑:“也許因為我,早已尋獲傾世魔力?”
侯虞閉上了嘴。
這人周遭淨是一股惡邪冷寒氣息,舉止卻散漫随意,猜不透他所言虛實。
對這樣的人,要學會沉默以對。
看她沉默,男子或許誤會了她在靜思琢磨。他抱臂,朝窗外看了眼後,低頭寬慰起她:“行了,你也不用多思多慮。畢竟人之将死,今世的疑難也帶不去來生。”
“現在要你命的人可多了。我猜,也許下一刻便——”
他輕松的話音被金石铿锵的亮響突兀打斷。隻見一把雪亮的劍裹着風聲,猛地從外壁刺向他腦袋,卻被他一個歪頭躲過,劍尖堪堪停在頸側。
此劍亮出的下一瞬,侯虞便覺身下劇晃,本在運動的馬車疑遭重創,在一聲凄厲馬嘶後,整輛馬車在血肉橫飛中,朝下猛然沉去!
與此同時,馬車門被人淩空踹飛,在侯虞身後轟然炸開。
一個黑衣蒙面人,持着劍迅疾沖踏了進來。
蒙面人轉頭掃視,不出頃刻便将目光死死鎖在侯虞身上,那劍朝後蓄力便要飛刺而來。
“砰!”
隻見原先還坐在座位上的男子,電光石火間,鬼魅般飄閃過來擋她身前,一腳踢歪了那把劍。
在蒙面人低聲吃痛之際,極快極快地,他又将腿腳橫掃過蒙面人的脖頸。
被踢飛的腦顱迸出的熱血,濺了侯虞一臉,鮮紅中她瞪大的雙眼更顯黑白分明。
一處搏鬥堪堪中止,密集急促的腳步聲再度湧來。
侯虞聽見那男子不耐地啧了聲。
下一刻,侯虞感覺自己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他撈起,在跳躍中騰空。
嘣,嘣,嘣嘣嘣……!
馬車在爆炸氣浪中粉身碎骨。無數道劍光波動圍攢其中,轟在屍堆,将那塊地炸成了一大蓬血霧。
情勢變化過急,讓侯虞都看呆了。
可她還來得及說些什麼,攬住她的胳膊陡然松開,那位好邪魔毫不客氣地把自己從半空中丢了下去!
墜砸落地的悶痛響徹骨頭,痛得侯虞在地上蜷縮了起來。
侯虞咬着牙暗罵,可擡頭,卻見所罵之人已閃到了某處。
而那裡,正是一群呈包圍之勢,持劍狂沖向他們的蒙面人。
頃刻之間,劍光與黑煞齊飛,在平靜月色下掀起一大陣風沙濁煙,聲勢駭人。
侯虞環顧四周,不知是哪的荒郊野嶺。她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當即在地面蛄蛹逃離。
一把劍被擊飛欻地楔她身旁,險些奪命。侯虞卻來不及後怕,看見利器便眼前一亮,猛地貼上意圖将麻繩砍斷。
趁這邪魔和不明追殺者纏鬥,她要趕緊跑路!
嚓的一聲,身上的束縛蓦然松卻。侯虞麻溜地站起,撒腿就要跑。
可才探出一步,一道爆裂巨響轟然,遍地掃過快将人耳膜擊穿,也将侯虞硬生生沖擊得抱頭就地蹲下。
嗡鳴猶在耳内回蕩,她遲緩轉頭朝聲源望去。
本還在濃煙中纏鬥的人群四散,準确來說,是那群蒙面人倒了一片。而空曠處穩然站立的,正是那個綁架侯虞的邪魔。
四周纏繞的煞氣與方才略有不同,烏黑之中流着無數道赤紅的符文,卷曲發光,并一直蔓延到他掌心。
掌心符文騰空閃亮,于是一道蒼黑的火焰便從中猛然竄出,逐漸龐大,化作火團轟向敵人。
倒下的蒙面人,在殘存之際,含着一口血痛苦低喊:“你是……惡鬼季時潛……”
他最後一口血連帶命一同吐出。
而不遠處聽見季時潛三個字的侯虞,心口已頓時拔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