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策斜歪蜷縮在馬車一隅,肆意周身的酒氣,問:“為什麼救她?”
“言論一向守規矩,如今倒是亂方寸了,旭言可是見過那小娘子?”姚灼扇動折扇也跟着調侃。
為什麼救她?
孫承宣也說不上來,或許是這幾日飛鴿傳書的信裡,寒酥封封都道不曾見過歲歡,他很是擔憂,可又不敢太過表露。
今日這女子,年歲和她相仿,孫承宣想如若自己出手相救,蒼天之上,滿殿神佛會不會念及這微茫慈悲,保歲歡平安。
或許是這樣,孫承宣心中翻騰。
在座皆知孫承宣悶葫蘆的脾氣秉性,見他不語,倒也自顧自松泛起來。吳策長指生繭挑起車簾驅散酒氣。夜色寒如水,如今也已泛白,明日三日共休沐此番鬧一鬧也是好的。
零星也有清掃街道的人,提着殘弱的燈晃晃悠悠帶吳策回到片刻前。
眼見席面将散,趁着身邊隻有蕊娘,他才開口問:“怎麼還管起我說話來?”
“二少擡舉,可是醉了?”蕊娘早已命人斟來醒酒湯,小勺喂他,說:“奴見媽媽這般,阻爺言語,是存私心的。”
“哦?”
“肯讓媽媽這樣豁出去的,那小丫頭定是個傾城絕色之人,既如此頭牌書寓或可輪換人。奴與媽媽協議,倘若尋得新花魁就可放奴自由,到時候奴隻是爺一人的。”
吳策隻輕撫蕊娘發梢,回以彎然嘴角。
怎麼會不喜歡蕊娘,可他真不敢應,花魁之子他飽受過世人指摘。可子曰詩雲,禮儀規矩都是冷的,千千萬萬條都敵不過情字難書。
“仲雲?”
“嗯?”吳策應,才覺到家,踉踉跄跄要下車。
孫承宣見他這般樣子,扯下被吳策掀起來的簾子,吩咐道:“直接回府。”
“哎,”吳策懶散頹坐,說:“這麼光明正大的搶我?不好吧。”
“方才姚灼下車,同你告辭都不見你有反應。先前在康源樓就看你飲過不少,再去紅绡樓就已該知數,何苦用酒這般糟自己呢?”
“詩酒趁年華,如今春衫正薄,旭言擔憂何來?”
“擔憂你情字難解,困頓其中。”孫旭言遞去帕子,要他擦拭。
吳策甩開折的闆正的方帕,說:“大少有情,倒是同我,遺帕惹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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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娘挑開半舊的桃紅軟簾,款款移步進去。
榻上的姑娘已然服過藥,面色也比前幾日好了許多。青樓之地,李大夫不願涉足,卻還是媽媽動粗将他綁來替這姑娘瞧病。青蔥玉指撫上這嬌俏面容,蕊娘眼底皆是憐憫惋惜,不知是歎自己還是憐歲歡。
她袖中的香氣不似其他姐妹,濃烈妖豔,不過是淡淡玉蘭雅緻清新,歲歡在夢裡竟覺這香尤為熟悉,不覺也就安睡幾分。
“哎喲,小祖宗,滿樓尋你不見,怎麼躲這來?”紅绡媽媽才鑽進來,這甯雅香味便被沖散壓制下去。
蕊娘不理,伸手替歲歡掖起被子,問:“媽媽,這個妹妹可有名兒了?”
“還不曾,不若你給取一個?”媽媽道:“這滿樓屬你詩書氣最濃,瞧着這容色可冠群芳,得要個好名字。”
“姩姩可好?”
“是哪兩個字。”
蕊娘移步提筆落字,紅绡一瞧,就問:“我的姑娘,怎得取個?”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花易凋零,人易老,以色視他人能得幾時好?可春風一吹,開敗了的花就會被更鮮豔絕色的新芽代替,這不就是青樓女子的宿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