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雙澄澈濕潤的眸子盯着,戚清有些心虛。
他略微挪開目光,又重新轉回來看着嶽寂,嘴裡哄道:“怎麼會呢?我隻是覺得你還小,沒必要跟我吃苦。你想想,乾元宮多好,吃的用的全是宗内上等東西,還有師兄師姐跟你作伴,那可是許多新人求都求不得的聖地呢。”
小孩低着腦袋,沉默不語。
戚清放柔了語氣,再次勸道:“乾元劍尊很會教徒弟,你在他手裡一定能學到本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在那裡過得也不快樂,随時可以回來找我玩,好不好?”
嶽寂依然沒有回應。
戚清俯下身,試圖看清他的表情,輕聲重複道:“好不好?”
還不到他腿長的孩子擡頭,迎上戚清的目光,眼淚忽然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淚水砸在戚清手上,青年立馬變得手足無措,按住小孩的肩膀去擦眼淚:“诶,诶!你哭什麼?真沒有不要你,别哭啊……”
嶽寂仿佛成了啞巴,呆呆掉着眼淚,一點聲音都沒有,小臉上滿是淚痕。
戚清給他擦眼淚擦得頭大,沒想到這小孩看着安靜,這會兒有這麼多眼淚要流。
都怪他,以為嶽寂生來就是男主,原著曆盡風雨,這點難受根本不算什麼,卻忘了眼前的人還隻是個孩子。
短短兩日間,幾個大人将他推來阻去,好像他成了誰都不喜歡的累贅,難免受傷。
戚清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蹲下身把小孩緊緊抱入懷中,輕輕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乖乖的。沒有不要你,師父不會不要你的。”
離得近了,戚清聽到懷中小孩抽了抽鼻子,不敢碰他似的,背繃得筆直。
試煉裡受傷的時候,嶽寂都沒有哭,如今被環住輕哄,仿佛在對待一尊易碎的寶貝,不知怎的鼻頭一酸,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戚清哄了好久,哄到肩膀打濕了一小片,才感覺一雙小手摟住了自己的脖子。
嶽寂抓着他的後領抽抽噎噎:“師父真的、真的不會不要我嗎?”
“當然了。”戚清故作輕松道。
他摸着小孩的後腦勺,心情複雜極了。
一想到這團哭哭啼啼的小東西竟然是以後呼風喚雨的龍傲天,就覺得命運簡直荒謬。
假若日後自己真成了反派,和嶽寂刀劍相向時,嶽寂還會想起今日曾在他懷裡哭過嗎?
小孩把眼淚鼻涕蹭在他衣襟上,悄然收緊了手,淚眼朦胧道:“說話算話。”
“嗯,算話。”
戚清将人抄起來,用一隻手臂托着,像抱自家的表弟一樣,悄悄把沒歎出口的氣咽了回去:“回去吧,師父給你做點好吃的。”
雖說身上沒幾個子,但戚清有自己的法子。
回去的路上,他打開直播,特地拐到河邊,順路撈了兩條魚回破爛小院。
青年折了幾根樹枝,撿來石頭壘好竈,随後挑了把趁手的小刀處理起了魚肉。
嶽寂搬了小闆凳出來,頂着雙紅紅的眼睛坐在邊旁一眨不眨,不知是沒見過庖丁之道,還是生怕戚清跑了。
不得不說,原主的納戒東西果然全,除了錢沒有,其他什麼都有。
戚清刮掉鱗片,把魚肉剔下來串在樹枝上,灑了點鹽開烤,讓小孩看着點火候,自己又掏出了一個煉藥用的小鍋。
他将魚骨和切掉的魚頭丢入鍋裡,淋了點油幹煸,香氣馬上随熱油激發出來。
雖然手法不算娴熟,但戚清獨居也算積攢了些經驗,自忖手藝過得去,哄個小孩不在話下。
魚骨很快煎得微微焦黃,淋上半鍋清水,不到一刻鐘便鮮香撲鼻,湯汁泛起白色。
【飛升一百日?你這小輩倒是敢說。】
半空飄過一行彈幕,戚清并未注意,看向嶽寂手裡的魚肉:“焦了?沒事,我把這一點削下來。”
他接過魚肉翻了個面,極富耐心地繼續炙烤,直到魚肉變成焦香的橘黃,冒出滋滋油氣。
肉香四溢,擋不住地往人鼻子裡鑽,小孩目不轉睛地盯着,不知不覺間已靠近了幾分,手指緊張地叫在一起,原本緊繃的神情慢慢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