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挑破了水泡,放出了一泡泡積液。松弛的表皮皺皺巴巴黏在一起,又被針尖有意無意挑起。
男人不過是顫了顫眉頭,注意力全然不在疼痛上:
“屋頭裡沒個光,很黑……”
“你要拒絕我,我就不來了。”
喬佳善威脅得明目張膽。
陳摯真就不說話了。
這下她看出來了。
原來,陳摯多希望她能來。
先前陳摯冷冷淡淡不願與她相近,她才想出這招害他摔跤燙傷手,就是為了趁這個機會好好“照顧”他一番。
這下不僅能緊貼着他照顧,沒想到還順帶挑明了他的心思。
他沒有讨嫌她。
反而想留她。
為什麼呢?
離她遠遠的卻又想留她。
明明不希望她走卻又每每将她拒之千裡。
這男人真讓她猜不透。
扭開藥膏蓋頭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她凝着那片潰爛的皮膚出神,眸子裡綻出了幾分狡黠。
多好的機會。
如果能讓他的傷痛久一點,再久一點。
讓她照顧他久一點,再久一點。
她成功的幾率會不會更大?
燒傷藥被放落在了一旁。她随即胡亂拿起了别的藥膏,推擠出一條,輕輕塗抹在陳摯的手上。似是還不足夠,她刻意用指腹摩擦過地面,沾染上厚厚的塵灰,一并抹在男人猙獰的傷口處。
“明日我早些來,給你做吃的。吃完飯再給你上藥。”
知道陳摯不會再拒絕,喬佳善開始試探着得寸進尺。
殘忍寫在她的臉上,她的話語卻滿含憐惜,比什麼都溫柔:
“這些日緊着自己些,别不管不顧莽撞做事。你看你手上的傷,左一道右一道的,一看就知道,你曾前一定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廢囊人。”
稍顯沙啞的聲音牽出一絲苦笑。
其中烙刻着深深的自卑:
“尋常事都做不來。”
瞎眼睛的廢囊人,多普通的事情對他而言都無比困難。
瞎眼睛的廢囊人,受盡欺負也不自知。
這該是好笑的。
理應像混蕩仔們飙着口水扯起嗓子的狂笑,一邊跺腳一邊拍打肚皮的狂笑。
可不知道為什麼,喬佳善一時笑不出來。
一點都笑不出來。
溫熱覆在他手背皮膚表面。
讓他肩身一顫。
“你别這麼說自己。”
她撫在他的手背。
是那隻未被傷及的手:
“又不是你自己想這樣的。”
“喬佳善。”
他再一次喚了聲她的名字。
聲波觸在她的耳膜。
點綴在她刻意豎起的冰寒表層,燒出了一個個不為人知的洞眼。
他想說些什麼,但是欲言又止閉上了口。
喉結滾動,他吞下了一襲話。
許久,他才再度啟口:
“勞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