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大手摸索着地面,終于拾起了一件從背簍中散落而出的遺落物。
男人将身上的背簍脫解落地,伸入手清點着筐内的物品是否還有缺。
數了兩遍,平靜的面色顯現出一絲情急,看似丢失了重要的東西。
他蹲身而下又是好一通摸索。雙手撫起了飛塵,纏在傷處的布條都被染成了灰黑色。
喬佳善就站在不遠處。
将男人狼狽的模樣盡收眼底。
灰土遍布在他的衣褲,連發梢都鋪有不少。
一塊青紫烙在他的顴骨處還附有幾道血痕,應是側首着地摔了個狠猛。
血點子從他的唇角冒了出來,他的口腔裡估計已是慘不忍睹。
從前到後,他來來回回摸了個遍。
終于在牆角處,他摸到了一個巴掌大的紙盒。
喬佳善看不清那是什麼。
蹑着腳步往前走。
隻見。
男人拍了拍紙盒表面,吹去了浮灰。小心翼翼打開盒蓋,将裡面的東西倒入了手中,仔細清數。
“一、二、三、四、五……”
默聲隻能聽到從口中發出的氣音。
纏裹着布帶的手有些僵硬,吃力拿過的,是一支支嶄新的圓珠筆。
他一個瞎眼睛,買那麼多筆做什麼?
是為了誰呢。
是為了誰的一句無心慌口:筆用完了,沒錢買。
安心數過數量無誤的筆,他用衣角好好搓擦了一番,全部裝回了原處。
他站起身,握着那盒圓珠筆打算放回背簍。可他摸在背簍邊沿的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将紙盒子塞入了褲子口袋。
廢囊人,尋常事都做不來。
他曾自嘲着這麼說。
這句話曾過經她的耳,沒激起什麼回響。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無緣無故牽扯出來,惹得自己莫名動蕩。
腳步的拖響帶有泥沙的摩擦。
那聲音好刺耳,比切木機的聲音都刺耳。
失去了探路的木杖,男人隻能扶着牆壁行走。
他就這麼一瘸一拐與她擦身而過,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然而走過了這一排屋群,他又該怎麼辦?
目光所及是屋檐下一堆木枝,喬佳善幾步走去挑挑找找,抽出了與盲杖長度相仿的一根。
她不敢靠陳摯太近,她怕他嗅覺靈敏的鼻子識出了她的身份。
遠遠的,她揮着手臂将長長的木枝一扔,剛好砸在了陳摯的腳踝。
感覺到長狀物落在了腳面,陳摯彎身撿起。
意識到手中代替了盲杖的木棍子不會無故飛來,他回過身對遠處的好心人點了點頭:
“謝謝。”
喬佳善在陳摯身後跟了一路。
從屋群小巷到村間小道。
陳摯的步子很慢。
慢到她總是要止步許久,再一鼓作氣拉近二人之間本就遙遠的距離。
眼看着他坐上了回村的班車。
眼看着班車噴着濃濃的尾氣向盤山公路駛去,然後消失不見。
她不想解釋自己異于尋常的舉動,也懶得給自己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