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樂安不喜歡哭,特别是在外人面前。
他被大師兄領進梧桐宗時太小,那時就總愛哭,隻有大師兄才能哄好。可他是拜在其他仙尊門下,卻也經常以他吵鬧為由被丢給大師兄帶。
喬樂安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是一條小湖邊,如同幼時一般蹲下身子,内心無比希望大師兄還會像以前那樣拍拍他的肩。
紀玉竹一路跟過來,瞧見他往那裡一坐,遠遠的站在身後。
他站在原地隻聽到喬樂安自顧自嘀咕,沒忍住湊近去聽。
“騙子。”
“大騙子。”
紀玉竹悄聲聽着,面色波瀾不驚。
“說什麼都是騙人的,狗屁師兄,狗屁陳鎮長,狗屁紀玉竹。”
聽到自己名字的紀玉竹微微擰眉,出聲道:“我招你惹你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倒是把他吓得不輕,抖了抖肩膀瑟縮一下,随即轉過頭來對上紀玉竹那一雙幽怨的眼神。
他很明顯噎了一下,緊接着又轉過去暗自抹去眼角的淚。
“你跟來幹什麼?”
紀玉竹長歎一聲,靠在他身邊坐下,喬樂安小心翼翼往旁邊挪了挪。
“來看看你死沒死。”說完他扭頭看向紅眼眶的喬樂安:“滿意了?”
喬樂安立即收回視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平靜的湖水。
“少拿這句話來堵我 。”
少年微微撇嘴,從紀玉竹的角度看去,還有股……傲嬌勁?
“這下你信我了?”他道。
喬樂安先是沉默幾秒,随後又道:“沒有。”
得到回答紀玉竹并沒有感覺到很意外,甚至覺得是意料之中。喬樂安對梁青的情誼怎麼可能就因為那兩個字而分崩離析。
“紀玉竹,你以前……在天水宗,難道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人?”
喬樂安突如其來的一句,紀玉竹沒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後,他才道:“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反應過來紀玉竹說的是誰,喬樂安微微一愣,但還是決定問道:“真是你殺的?”
紀玉竹突然想笑,也根本沒憋着,倒是把喬樂安看的一頭霧水。
“你之前那般肯定,我還以為你知曉什麼内情能定死我的罪了。”
喬樂安不是傻子,察覺到紀玉竹在諷刺,有些羞愧的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沒有什麼在乎的人。”紀玉竹突然收起笑容正經起來。
“我隻想要回家。”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柳卿華的臉,低垂着眸子怔愣半晌。
“你和七殺仙尊很像。”
紀玉竹第一次将想回家的想法告訴除師尊以外的人,沒想到喬樂安竟絲毫沒感到奇怪。
“在你昏睡期間,七殺仙尊也說過類似的話。”
紀玉竹的心立刻被揪住,好奇道:“說了什麼?”
喬樂安輕輕撥動水面,在平靜的湖面上掀起陣陣漣漪。
“和掌門之間的密談,被我聽到個大概。”他頓了頓,随後收回已經沾染上水漬的手。
“你的師尊,好像要離開。”
紀玉竹内心一咯噔,胸口忽然悶悶的,逐漸感覺喘不上來氣。
“他要去哪?”
喬樂安卻感到意外,疑惑道:“你不知道?”
紀玉竹怔愣片刻。
他根本毫不知情。
師尊要去哪?究竟為何要離開?為什麼又不同他說?
紀玉竹心裡悄然升起一股酸澀,他還以為......以為和師尊之間早就沒有了隔閡,以為可以坦誠相待,以為……他們之間不必再分彼此……
“你居然會毫不知情。”
甚至喬樂安都認為不可思議,單手撐地從地上站起來。
紀玉竹比他還要快上一步,跌跌撞撞就往回跑。
他想要立刻就見到師尊,将心裡的那句為什麼問個明白。
誰知下一秒,一股怪流忽然從路口直直沖撞過來,将他一個猛力直接吹到了水裡。和他一道被吹下來的,還有不明所以的喬樂安。
二人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麼,進入水中那一刻甚至都沒做好換氣的準備。
緊接着耳畔就傳來一陣嘈雜的叫聲,混雜着女人的尖叫哭泣,還有男人雄厚謾罵的聲音。
紀玉竹猛地一睜眼,發現自己正直挺挺的站立,又轉頭瞧了瞧四周。
這似乎是屋内,高堂之上坐着一個滿臉怒氣的男人,而自己的腳邊正是一個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的女人。
“玉竹,玉竹你說句話好不好,你幫母親說句話啊。”
紀玉竹此時正一頭霧水,手臂随着婦女的搖晃而擺動着。
他緊接着又擡頭觀察四周,這才瞧見站在他對面的男人眼中,同樣是帶着疑惑。